其实阿梅的事,后来阿近告诉叔叔和婶婶,她搞错说故事者前来的日期,当一件笑话处理。要是道出真相,他们恐怕会很担心。
「比起地点,先从『香具店」这门生意查探较好吧。」
在这种情况下,就轮到《江户购物指南》上场――富次郎说。
「那么,得先备妥这本书。」
「喂喂喂,家里没有《购物指南》吗?」
「没有。叔叔认为,我们的店没写在上头,但就算没写在上头也无所谓,所以不需要。」
「明明是缝制提袋这种风雅的生意,却如此固执。为了来自远方的顾客,连惠比寿屋也备有这本书。」
《江户购物指南》是集结江户名店一起介绍的指南昼,分上下卷及美食餐饮之卷, 一共三本。
阿近的老家,是位于川崎驿站的旅馆「丸千」,这本《购物指南》放在随时看得到的地方。为了让住宿的客人可随意使用,母亲甚至找时间誊写内容,制成分册,有些客人会厚着脸皮偷偷带走。
「算了,我们要调査的,是阿梅婆婆年轻时的那家店,现今市面上流通的指南书都派不上用场,这种书都会一再改版吧。」
不如找昼店的人来。
「阿岛不是常光顾一家租书店?一家屋号挺有趣的租书店。」
葫芦古堂。再次向阿岛询问后得知,那家店位于神田多町。这时,又轮到负责跑腿的新太登场。
隔天一早,可能是三岛屋提出的要求相当罕见,葫芦古堂常来替阿岛送书的十郎,和店里的少爷一同前来。
「感谢平日的惠顾。」
阿近大吃一惊。向他们问候的少爷,就是之前误闯庭院的年轻人。
「您是葫芦古堂的……」
「是的,在下是店主的儿子,名叫勘一。小姐,前几天对您很失礼。」
喜欢战争故事的十郎有副好嗓子。听说,为了建议客人阅读这类昼籍,他将战役的知名场面牢记脑中。十郎以他的好嗓音推销道:
「我们家少爷是只书虫,老是抱着我们做生意的昼猛啃,还挨我们家老爷的骂。」
尽管受伙计十郎的调侃,勘一少爷既不害羞也没笑。看起来和阿近年纪相仿,但不晓得该说他性格沉稳,还是无从捉摸。
――一盏白天仍没熄的灯。
这句话浮现阿近心中。
――纵使站着没说话,也不会给人阴沉感,这一点很像。
「对了,我弄反问候的顺序。富次郎小少爷,恭喜康复。」
十郎低头鞠躬,勘一少爷跟着行礼。富次郎仍是平时那副神色自若的模样。
「哎呀,阿岛真是的,居然跟租书店提到我的英勇事迹,真伤脑筋。」
「堂哥,那不算英勇事迹吧。」
「阿岛一定会跟人说,当时要是放着不管,可能会演变成互相残杀的局面,而我及时居中调解,圆满解决纷争,一切全是我的功劳。」
阿岛一脸得意洋洋,像是她亲身的遭遇。
「没错,要是不是小少爷在场,肯定办不到。」
十郎也吹捧起小少爷。「那名和人打起来的二掌柜,赌博欠一屁股债,变得自暴自弃。逼迫年纪比他小的二掌柜把所有积蓄拿来借他,还说以后会加倍偿还,硬要人借钱。」
这种情况下的「借我钱」,是打一开始就不想还债的「把钱交出来」。受逼迫的一方无法接受。
「对方拒绝借钱后,此人便又打又踹。对方再也受不了,动手反击。双方大打出手,真是惨啊。」
公然询问此事,在三岛屋内算是一种忌讳,阿近是第一次听闻详情。十郎的消息还比她灵通。
「在那种情况下出面劝架,您真是不简单。」
「再不劝阻会出人命,当下我并不害怕。」
富次郎搔着鼻梁,面露苦笑。
「可是,我却被打得最惨,眼冒金星,实在狼狈。所以,你别再捧我了。」
「那两名二掌柜的下场如何?」
「他们都卷铺盖离开惠比寿屋。」
这是理所当然――阿岛说。
「我觉得应该重罚。小少爷不是一般的伙计,是三岛屋托惠比寿屋照料的重要人物。动手殴打小少爷的二掌柜,等于是与店主持刀相向。」
伙计要是伤害店主或其家人,通常会判处死罪。这样事情会闹得太大,往往都私下处理。但要是认为不可饶恕,正式请求官府裁决,伙计方面完全站不住脚。
「真是的。惠比寿屋重人情固然不错,但这样未免太姑息。」
在十郎眼中,阿岛是客人,于是完全顺着阿岛的话附和。两人聊得热络,频频吹捧富次郎。富次郎难为情地笑了笑,不予置评。
另一方面,勘一少爷完全没插话,孤零零待在一旁,面无表情。之前(虽然是恰巧)与阿近碰面时,他马上问候富次郎的近况,应该知道此事。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富次郎拍着手说道。
「阿岛,妳不是清洗到一半?」
「哎呀,我忘了!」
阿岛急忙重新绑好束衣带,匆匆忙忙奔向厨房。
「真是的,阿岛很会惹麻烦,不过打从懂事起,我就十分受她照顾,所以对她没辙。」
富次郎笑咪咪地说,向勘一少爷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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