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敲定。
「还有一件事。我能提出一个任性的请求吗?」
勘一想瞧瞧那幅秋刀鱼的画 小事一桩,阿近从顶橱取出挂轴摊开,勘一看得相当入迷。
「是一尾秋刀鱼。」
「不过,之前我看的时候是两尾。」
上下重迭,像是猜谜画。
「若是猜谜画,一定有含意。」
勘一低喃,接着问富次郎:「对了,小少爷,您对绘画感兴趣吧?」
富次郎大吃一惊,略显难为情。
「我曾学画当乐子,亏你看得出来。」
「您的字画都有独特的风格。」
阿近是第一次听闻,「我都不知道。」
「我只是想附庸风雅,别告诉别人。」
葫芦古堂少爷背起书箱离开后,富次郎开口:「这位少爷真有意思。」
阿近也有同感,奇异百物语唤来诡异之物,也为她和这个有意思的人牵起缘分。
富次郎果然像他打包票的,轻轻松松从惠比寿屋老板那里取得料理店的餐票。
不过,这餐票所费不赀,等于是惠比寿屋对富次郎的补偿金,自然不可能保密。伊兵卫和阿民也得知此事。
「我只是想稍微享受一下奢华。现在我的身分,算是在家中吃白食,不好向爹要钱,才自己想办法。」
富次郎用来搪塞的借口,伊兵卫一笑置之,阿民却板起脸孔。她说,岂能单凭几张餐票就原谅对方?
之前阿民强调「不是道歉就能了事」, 一口回绝惠比寿屋来谢罪的请求。她不是器量狭小的人,阿近觉得纳闷,忍不住询问。
「婶婶,关于堂哥的事,看您怒气难消,背后肯定有原因吧。」
「富次郎什么都没告诉妳吗?」
「我只听说,将堂哥打伤的二掌柜沉迷赌博,欠一大笔债……」
阿民嗤之以鼻,语带不悦
「那个沉迷赌博的二掌柜,是惠比寿屋老板在外头的私生子。」
「咦!」阿近从未听闻此事。
「在惠比寿屋,大伙嘴上不说,但都心知肚明。此人的母亲是柳桥的艺伎,因难产过世。」
孩子没人可托付,不得已,只好由惠比寿屋收养。
「既然如此,就当是亲生儿子,好好对待他。为何要把他当伙计对待?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阿近颇为诧异。婶婶认为惠比寿屋不可原谅,竟是这个原因?
「这种不明确的身分,会受伙计疏远,老板娘一定地看他不顺眼。」
「也对……」
「惠比寿屋的老板觉得内疚,不时会塞钱供他零花。」
「啊,这成为他赌博的资金。」
原来如此,阿近恍然大悟。
伙计中也有人会赌博。如果是赌骰子,在澡堂二楼就能赌,多得是机会。不过,鲜少有人会沉迷到债台高筑的地步。毕竟工资微薄,赌资很快就花完,而且,周遭的同僚发现后,都会加以劝戒,或向老板告状,导致东窗事发。
只是,那个二掌柜的身分特殊,就另当别论了。
「我认同婶婶的看法,实在令人同情。」
不是以儿子的身分、而是以伙计的身份与惠比寿屋保持关系,反倒会心有不甘
,感到无处容身。无论是亲人或同僚,不管是基于哪一种考虑,都会对他避而远之。
还不如惠比寿屋与他断绝关系,赶他出门,搞不好会过得更自在。之所以会沾染赌博,一头栽入,也是想忘却积郁心中的愤懑和孤独吧。
「我满心以为他们是有规模的店家,一定能学到不少,才会将宝贝的富次郎托付给那么无情的店家。」
阿民紧咬嘴唇,十分不甘心。
「我也气自己,这股情绪始终无法平复。」
「那么,在您情绪平复前,好好发一顿脾气吧。」阿近劝道。「没什么可忍的。要是强忍,将会沉淀在心中无法消散,一个不慎就会引发怪事。」
「这话真有意思。」
「没错,我可不是白白主持奇异百物语。」
之后阿近与富次郎谈及此事,他颇为尴尬。
「我原本不想让妳知道。」
「堂哥,你又没错。」
「不,是我不好。因为我心底总是瞧不起那个人。」
这句话中暗藏恶意,阿近心头一震。
「惠比寿屋已有象样的继承人,所以那个人根本是碍事者。虽然我也觉得他的身世令人同情。」
富次郎耸耸肩,面带苦涩。
「他素行不良又懒惰,百般讨好老板和老板娘,对年纪比他小的伙计却颐指气使。」
惠比寿屋老板偷塞给他的零用钱花完,他便厚着脸皮向人勒索。
「明明卑躬屈膝,却又一副跩样。」
所以,富次郎讨厌他。
「那他对你……」
「他哪敢招惹我啊。我可是三岛屋请他们代为照料的重要人物。」
说起来算是宾客。尽管同是二掌柜,却是得讨好的对象。
「由于此一缘故,他应该也看我很不顺眼。我们都讨厌对方。」
他们打架时,其实我不是居中调解才挨揍――富次郎坦言。
「我介入劝架时,想必露出『这个可怜的家伙,真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吧。他会发火,想揍我而挥拳,并非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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