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太爷去世后,前来帮忙整理别房的阿松怕得直发抖。」
母亲相当生气,忍不住半挖苦道。。
「妳要是这么排斥,小心老太爷化身成鬼魂出现。他怨恨每一个人。」
阿月打了个寒颤。「真、真的耶,阿夏真的死了。」
莫非是老太爷的恨意造成的?
啊,糟糕!阿月以前去过别房,偏偏今天还吵吵闹闹地闯进屋内。难道下次会换我?还是母亲会更早?
正当她快要哭出来时,母亲朝她额头拍一下。
「怎么连妳也说这种蠢话。」
哪会有这种事啊――母亲笑道。
「那只是娘对阿松的恶作剧。」
「可、可是,阿夏……」
「她是染上疫痢。虽然可怜,但夏天喝了水腹泻,有时就是染上疫痢,并不是老太爷的诅咒。」
母亲谨慎向阿月解释。
「阿夏是今年夏天过世,与老太爷相隔两年。况且,名主大人的宅邸里,都没人发生异状。」
如果我们先遇害,还有天理吗――母亲笑着解释。
「也、也对。」
见母亲一脸平静,阿月的颤抖逐渐止歇。
「没错。不过,娘对阿松的恶作剧似乎有点过头。」
阿松至今仍害怕老太爷的怨恨,才会告诉画师这件事。
「那个人也很伤脑筋、石杖老师看起来不是坏人,但毕竟是外地人。」
又油嘴滑舌。
「由于有过这样的纷争,名主大人才想暗中封闭那幢别房。因为害怕,想拆也不敢拆。」
要是拆毁后,老太爷的怨念散播开来,可就麻烦了。
「所以才关上防雨门,连烟囱一并堵死,将别房封闭。尽管如此,总有一天那幢别房还是会在风雨中枯朽。这么一来,怨念也会消散。名主大人应该是这么希望吧。由于坐落在小森神社的跟前,明大人的威仪可能也会加以净化。」
未免想得太美好。明大人是水田之神,才不会插手管人们的怨恨。
「既然名主大人这么想,我们最好离别房远一点,不然,可能会惹来无妄之灾。这样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阿月向母亲承诺。
不过,之后什么事也没发生。石杖老师一样在村里四处作画,他看到阿月,只笑咪咪地打招呼,完全不会提到别房,阿月不清楚他后来是否曾独自到别房作画,但这样正好。阿月决定忘掉此事。
秋天的蔬菜和杂谷的收割期结束,时序迈入寒冬。许多工作勤奋的男女,纷纷从小森村前往江户市区打零工。男人当搬货的苦力,女人则是帮佣。
出外工作的地点,是由名主大人与江户的人力中介商讨论后决定,再由村长指派人手。每年几乎都是去固定的地方,大家已习惯。这种时候,男人是佃农头领带头,阿月的父亲同样跟着丈吉走。
原本今年秋天,一平要是娶阿夏为妻,成了有家室的人,便可一起到外地工作。如今他无法成行,十分遗憾,更增添心中的凄楚。一平送父亲离开时,显得意志消沉。吃完早餐,阿玉来邀他替熬煮颜料开锅,难得一平板起脸下逐客令。
「我要去帮甚兵卫先生工作,有许多事要忙。」
对留在村内的人来说,在进行农具保养的同时,还要烧制木炭,都是很重要的工作。制成的木炭装进草袋,批卖给前来采购的中盘商,换取贵重的钱财。甚兵卫是烧制木炭的老翁,后背严重弯驼,十分高兴一平愿意帮忙。
「一平,你既然是村里的男人,就得学会制作颜料的方法啊。」
阿玉不满地发着牢骚,但有件事更令阿月担心。
「我们可以制作颜料吗?」
「是上头叫我们制作的,应该没关系吧。不过,今年不能用村长家的仓库,现在正将需要的物品运往北边水田的农舍。」
前往一看,北边的农舍里设有临时搭建的炉灶,运来熬煮颜料的大锅、研磨材料用的钵、筛滤煮汁的细网竹筛。里头聚集了五、六人。
「阿月,谢谢妳凑齐这么好的材料。」
拥有自己的水田,每年都会为座灯祭使用的大座灯上画的老爷爷惣太郎,如此夸奬阿月。今年凡事都得暗中进行,采集材料倒还好,但要晾干时,需要特别费心,所以看到成果格外开心。
阿玉马上插话。
「我也很卖力。」
「是吗?得做出气派的大座灯才行。」
没能获得夸奬,可能是心里不满,阿玉多嘴补上一句。
「不过,座灯祭真的办得成吗?要是一主公不同意,我们偷偷这么做不太好吧?」
惣太郎闻一言,脸色一沉。
「不懂别乱说。座灯祭有多重要,妳不会不知道吧?」
惣太郎扯开嗓门喝斥,在场的大人纷纷转头望向他们。挨骂的阿玉垂眼望向地面,噘起嘴。
「惣先生,用不着这么紧绷。」
同样负责替大座灯上画的老爷爷巳之助,出声缓颊。
「阿玉和阿月都做得很好,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
「是,有劳大家。」
拉着阿玉的衣袖走出屋外时,石杖老师悠哉走在北边水田的田垄上,逐渐接近。
一看到阿月便朝她挥手。
「那画师整天嬉皮笑脸的,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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