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拿这份怒意如何是好?
清左卫门愣在原地,潸然泪下。
传来一阵喘息般的呼吸声,是利三郎。他像要松开僵硬紧绷的身躯,缓缓放下火,双目圆睁,睫毛冻结成冰。
「是空的……」
没错。里头什么也没有。谁都不是。
「利三郎。」
清左卫门叫唤一声,抓住他的手肘。
「到此为止吧。」
这时,山上发出隆隆巨响。
以为是风,其实不然。脚下传来一股震动。
清左卫门仰望前方。地面在摇晃,一阵白色的雪烟涌来。
「快逃!」
清左卫门转身就跑,却绊到雪跌倒。利三郎扶起他,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快跑,快跑!」
整座山隆隆作响。
生吹山对人毫不留情。
因为人只会犯下罪过。
洞森村藏有秘密。
因为那里有人犯的罪。
大雪山的轰隆巨响!将小小的两名山番士完全吞没。
――哥!
「我在志津的叫唤中醒来。」
村井清左卫门坐姿端正,不显一丝疲态。
不知何时,梅雨季的细雨打在外廊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阿近彷佛从遥远的冰冷雪山返回,急忙环顾四周。
四目交接,清左卫门莞尔一笑。看到他的笑容,阿近才有回过神的感觉。
「清醒时,我躺在下村的小屋里。我遭雪崩掩埋,是悟作他们拚命将我从雪里挖出,救下我一命。」
「须加大人也得救了吗?」
「是的,我们都捡回一命。」
这是罕见的幸运,当中另有原因
「雪崩停止,又是一片雪白,根本看不出我们埋在什么地方。这样下去,肯定会冻死。」
志津送的护身符,清左卫门从不离身。多亏这个护身符,才能捡回一命。
「志津放在护身符里的长发,在高高隆起的雪地上形成一道线条,宛如指标。」
下村的人以此 线索,往雪地底下挖掘,找到清左卫门和利三郎
当真是女人的头发救了他们一命。
「一问之下,我整整昏睡三天,像死了一样。」
这段期间,须加利三郎陪同村长欣吉下山。
「还剩一年的任期,为什么须加要下山?我惊讶不已。」
从雪地掘出后,须加利三郎在村民的照顾下醒来,为自身的运气感到诧异。虽然有些冻伤,但似乎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得知清左卫门的护身符一事后,他颇为感慨。
「我一直昏睡不醒,听说他一直坐在我枕畔沉思。」
不久,利三郎唤来欣吉,和他商量许久,接着找来悟作。
――我要带欣吉到城下,去见担任山奉行与力的元木源治郎大人。
「他认为,这个村子再这样下去不行。」
利三郎冻伤导致多处红斑的脸上,展现精悍的决心。
「洞森村究竟发生什么事?长年以来,隐瞒着多么残酷的真相?还有,户边五郎和田川久助又碰上何种遭遇?」
――所谓的妖怪,到底是什么?
「他打算毫无隐瞒,逐一禀报,并请求取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植林和垦荒者
入住,拯救村民。不,他展现旺盛的斗志,无论如何都要让上级接受陈情。」
――留下未完的任期,擅自下山,提出强硬的要求。这么一来,我和欣吉都会遭到问罪,恐怕无法全身而退。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解救村井和村民――听说,当时他的谙气毫无迷惘。」
――我太过任性妄为。今天能捡回这条命,全是拜村井所赐。不,是托村井妹妹的福。
「就当是一份谢礼,也算是赎罪,我想送村井回到志津小姐身边。留下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得知利三郎的决心,清左卫门无法坐视不管。但他脚伤严重,别提要走路,连站立都十分勉强。
「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须加和欣吉不可能全身而退,他们的陈情想必会被漠视。说来可悲,这就是我们栗山藩的政治情势,实在令人感到无力。」
经过约莫十日,山奉行麾下的一队番士上山。
「形式上,我和村民全遭到逮捕。」
一行人平安下山。
「村民和先前下山的欣吉,一同囚禁在城下外郊的空屋,须加则是交由元木大人看管。」
清左卫门在那位与力的宅邸里,与利三郎重逢。
「相较于之前发生的事,这是无比慈悲的安排。见面后,须加仍不改高傲的脾气。」
――我的陈情打动主公的心。
「他一副立下大功的神情。尽管不全是吹嘘,不过……」
其实是须加利三郎的陈情,传入早就(隐隐)察觉洞森村黑暗面的元木源治郎耳中。、这位与力向年轻时曾任山番士的笔头家老(注:家老当中地位最高者。)发挥影响力。得知洞森怪异又悲惨的谜团后,笔头家老颇为惊诧,于是向籓主禀报――这就是来龙去脉。
「虽然主公凡事只会说一句『要妥善办理』,但并非昏君。不是自眼睁睁看着家臣和'领民平白丧命,毫不心痛的冷血主君。」
清左卫门和利三郎受藩主召见,亲口讲述在洞森村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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