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脸上浮现惊恐之色,慰劳我们的话语中,带着真切的关怀。」
――你们能活着回来,告诉我这件事,真是不简单。
「之前认为主公年纪太轻,看着有些不忍的我,感到既安心又羞愧。」
于是,洞森村获救。往后的数年间,村民被派往领地内的各处服劳役,但没人因提出陈情判处死罪。
「唯独欣吉……」
某天,他从服劳役的地点失踪,下落不明。
「可能是回到生吹山吧。」
欣吉已没有其他容身之所。
虽然没能完成三年的任期,但身体痊愈后,清左卫门返回小纳户末席的职位。村井家得以重振,他找回志津同住,兄妹俩终于恢复往日的生活。
「之前我遭雪崩呑没,在鬼门关前徘徊时……」
――哥!
「当时听到妹妹的声音,我以为是幻觉。,跟志津重逢后,问及这段插曲,我得知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左卫门即将灭顶之际,待在亲戚家的志津突然一阵心神不宁。
「她马上察觉我出事,于是诚心向在天上的双亲祈求。」
约一个时辰后,清左卫门被掘出雪地――
「志津的头发全部掉落,心神不宁的感觉也消失。」
女人的头发连岩石都绑得住。这是妹妹为哥哥着想的心意。
阿近备受震撼,垂下目光。
清左卫门平静地继续道:「对了,上村的千治也被处以一年的劳役,之后由村井家收留。」
虽然无法收为养子,但他和志津很亲近,在村井家住下,不久便到城下的杂货店当伙计。
「如今已是那家店的掌柜。」
他一直念念不忘,要替父母和哥哥富一造墓立碑,终于能好好为他们祈福。
清左卫门担任小纳户末席,勤奋认真,在二十九岁那年升为正职,娶妻成家。同年,奉命随藩主前往江户任职,第一次踏上江户这块土地,成为他人生的转机。
「当时掌管江户藩邸的家老,尽管远离藩国,不知为何十分清楚藩内的大小事。」
包括清左卫门在洞森的奇遇。
「一切尘埃落定,成为过去的事,家老却兴趣浓厚。」
对方非常好奇,从生吹山历劫归来的村井清左卫门,究竟是怎样的男人。
「他想听我亲口讲述,并且不断询问细节,我只能如实相告,有点吃不消,但拜此之赐,家老相当赏识我。」
藩主在江户的任期结束,返回藩国的时刻到来,清左卫门仍留在江户,以江户家老亲信的身分克尽职责。
之后他飞黄腾达,升任江户家老,博得「节俭清左卫门」的绰号,掌管栗山藩江户藩邸的政务。
「江户藩邸的花费,往往是各藩财政的一大负担。」
所以,他才会叫「节俭清左卫门」。
「但只是节流,无法根本解决问题。栗山藩一直找不到开源的方法,始终跳脱不出贫困的境况。」
藩里的内哄难以平息,最后落得改易的下场。
此刻,坐在阿近面前的前任江户家老,宛如卸下肩上重担,一脸安详。
「至今,我仍不时会想起洞森村的生活、欣吉的哭脸,及在雪山上俯视我和须加,戴着黑色竹笼的身影。」
矗立在寒冬的生吹山上,蓑衣内空荡荡的「妖怪」。
「尽管是很久以前的事,此刻我能确认一点。」
面对那家伙时,心中涌现的情感,终于能转化为言语。
你就是我。
「那是栗山藩里一切不合理、一切罪业,一切悲伤,凝聚而成。」
我就是你。
「如同我为了志津杀人,那家伙也是为了洞森村杀人。」
我和你是伙伴
所以,当时清左卫门才会想放声哭喊。
「跟那家伙对峙之际,须加或许也从那副空荡荡的身躯中看出什么。」
自身的罪过,自身的欲望。阿峰和孩子失去的生命,此刻自身性命的重量。
「于是,他决定下山,解救村民。他想送我回到妹妹身边。」
妖怪,引出人们心中的真实。
阿近缓缓点头。
「志津小姐仍与您同住吗?」
清左卫门眨眨眼,望向阿近,莞尔一笑。
「不不不,志津嫁人了。」
「哎呀,真是可喜可贺。」
「她和丈夫长住于江户市。收留我的地方,其实就是妹婿家。」
妹婿经营炮术指导道馆。
「炮术……」
咦?阿近侧着头,微感纳闷。
清左卫门笑逐颜开。
「志津的丈夫,就是须加利三郎。
「咦?」
看到阿近惊讶的神情,清左卫门更乐了。
「我重新担任小纳户末席,须加也一度重回炮术队。由于在洞森的那场奇遇中,
一起历劫归来,我们成为患难之交,经常互相拜访,须加逐渐与志津变得亲近。」
一年后,须加以「想精进炮术」为由,奉还藩士职务,表示要前往江户。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向志津求婚。」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起初我十分反对这门婚事,因为须加一直觉得欠志津一份恩情。」
――我是托村井妹妹的福,才捡回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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