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的马遭颓马攻击,你父亲一定很头疼吧?」
「嗯,是啊。」
遭袭击的马,背着重物发足狂奔,甩落马夫,冲进山路后消失无踪。
「被颓马害死的马儿尸体,又会跑出颓马,所以得找到马才行。」
在山老大富半的安排下,全村的男丁都出动寻觅。
「我也加入搜寻。」
那是为了找寻马匹而展开的搜山行动。
「你只是个小孩,也被找去帮忙,可见很受倚重。」
「因为我常瞒着爹,跟着富半先生入山。」
山老大富半对平太似乎是名重要人物,阿近暗记在心。
「富半先生原本和我同行,不过……」
一个时辰后,平太猛然回神,发现自己跟众人走散了。
他顿时直冒冷汗。
由于是中午时分,若只是单纯迷路,平太不会如此惊慌。真正令他惊慌的,是来到一处从没见过的场所,连以前富半带他入山,也不曾涉足此地。
――我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他环顾四周,发现杂树林底下的竹丛中,有条细长绵延的兽径。
扛着沉重木材,走在山路间的小野木马匹,都穿着草席编成的鞋子。加上,最近小野木连日晴天,地面又干又硬,不容易留下蹄印,很难以脚印当搜寻的线索。富半提过,人养的马讨厌竹丛,不管再窄的路,再陡的斜坡,都得沿着路找。
平太一直没忘记他的教导,为什么会落单呢?
他试着呼叫,但杂树林前方没传来任何回应,只有高亢的鸟鸣声此起彼落。
逃走的那匹马名为早矢,还是小马时便由平太照顾,与平太很亲近,比起整天吵架的其他兄弟姊妹,早矢和他的感情还比较好。听闻早矢遭颓马攻击,平太忍不住号啕大哭。
大人们只担心木材的下落,平太却是担心早矢的安危。据说遭颓马攻击狂奔的马儿,从来没有能活命的,但也可能出现万分之一的侥幸。早矢十分健壮,颓马或许会在牠狂拜途中离开。搞不好跑到某个地方后,早矢已恢复意识,正感到惶恐不安。
所以,平太才会呼唤着早矢的名字,一路往山里走,忘记观察前后的景物。
他双手靠在嘴巴前,拉长声音叫唤早矢。
布满尘埃的夏日竹丛,一片死寂。
总之,先到视野开阔的地方吧。平太重新握好割草用的镰刀,顺着兽径前进。这
是一处缓坡,树木的枝桠从左右两旁伸向兽径,但还不至于遮蔽视线,头上开阔的蓝天,也令他壮胆不少。不断走着,冷汗已转为登山的热汗。
没多久,兽径几乎快被杂草掩盖。小路一侧严重坍塌,形成悬崖,坡度也愈来愈
陡,继续走下去反而不妙,或许折返比较好。恐怕连马儿也不会走这种路,平太如此暗忖。
普噜――
平太听见一阵鼻息,几乎立刻跳起,停下脚步。。
「是早矢吗?」
早矢!他大声叫唤。
彷佛在回应他,马儿放声嘶鸣。平太听得很清楚。
「早矢,你是早矢吧?」
此时的地形已无法行走,只能攀登,平太得手脚作用才能前进,但仍鼓起勇气往
上爬。
终于爬上顶点,他抬起汗湿的脸庞一看,四周的竹丛突然消失。眼前只有几棵耸
立的瘦削老树,深处有一条道路,似乎通向陌生的山顶。
树后露出早矢的褐毛。
「早矢!」
平太大喊着,向前奔去。早矢似乎也认出平太,摇头摆尾,不住蹬地。
「早矢、早矢,终于找到你了。」
脚下从地面变成沙砾。尽管差点被粗大的沙砾绊倒,平太仍直奔早矢身边,早矢
也蹦蹦跳跳迎上前。
「你为什么跑到这种地方?」
平太执起缰绳,忽然惊觉……这是哪里?
――有鸟居。
原本应该是原木色的老旧乌居,因雨水侵蚀腐朽,已变成泥土般的颜色。,犹如无法独自站立的伤员,严重右倾。深绿色的青苔遍布,像铜币束束垂落。
鸟居前端有一座半塌毁的小庙,由岩石穿凿而成,里头还设有一座小神社。定睛细瞧,可望见烛台和供盆之类的物品散落一地。
平太完全不晓得这种地方竟然有座神社。依其荒废的情况,恐怕连村里的大人们也不知道,否则应该会稍微整修一下。
早矢完全恢复平静,温顺地以鼻子磨蹭平太的脸。看来,颓马已彻底从他身上离去。平太摩挲牠的脖子,牠高兴得直摇尾巴。
牠浑身上下无一处伤痕,腿似乎也没受伤。听闻要驱除愿马,得让马儿流血,早
矢却毫发未损。
「亏你能平安无事。」
平太抱着早矢的脖子,贴着脸同牠说话。早矢柔和的双眼眨了几下,鼻息格外温
热。这是平时的早矢,比谁都和平太亲近的早矢。
平太蓦地想起马儿背上的木材。放眼望去,木材连同牠背上的提篮掉在鸟居旁,
绑木材的绳索也同样散落地上。理应送往江户的上等木材,滚落一地。换言之,早矢爬到这里前,一直背着木材。难道有人赶走颓马,安抚早矢,并将牠背上的重物卸下?
但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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