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澄子的悲哀,桧山好像忽然理解一些了。澄子仿佛一边忍受着丧女之痛,一边在寻找心灵寄托。澄子或许已经悲哀地意识到无论如何仇恨这些少年,死去的祥子也不可能复生了。
澄子也许正在等待着那么一天:这些少年真正改过自新回到社会,然后找到被害人的家属向他们忏悔。也许能稍稍缓解被害人痛苦的只有造成痛苦的人自己吧。
桧山自言自语地说:“我真想知道啊。”
很想知道他们现在的事情,他们在管教所中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思考什么问题。回归社会后,他们又如何看待杀害祥子的罪责。他们是否只是把这些当作过眼云烟忘了呢,是不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着呢?
“他们现在已经回归社会。我想知道泽村他们是不是真正自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澄子担心地问。
“我想到辅导泽村的那家管教所看看。明天。”桧山无法抑制住激动的情绪,一口喝干了杯里的啤酒。
澄子注视了桧山很久,然后轻轻摸了摸爱实的头。
桧山用极度疲劳的眼睛看看爱实,爱实睡得很幸福。肯定是梦见明天一起去游泳池玩吧。“爸爸很想和你一起过快乐的日子,但是我现在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桧山看着睡梦中的爱实,在心里轻轻地说。
第二章 重生
1
盛夏的阳光洒在一片绿油油的麦田上,眼前是一片连绵不断的田园风光。高崎县的下行列车哐当哐当地行驶着,由于空调温度过低,车厢里稍微有点冷。
昨天晚上从澄子家回来后,桧山又仔细阅读了一遍自己在《少年法》修改后誊写的案件记录。桧山知道的只有少年们的犯罪动机、案情概要等与犯罪事实有关的记录以及少年们和他们的法定代理人的名字、住所、审判结果和理由。但是,家庭法庭调查官所作的社会记录,鉴定所技官记录以及少年的性格、家庭环境等记录,法庭都将其作为少年的隐私加以保护而拒绝公开。
大部分犯罪事实桧山已经通过报纸和杂志了解到了,案件记录中并没有什么新东西。桧山只是注意到几名少年犯案后的境遇有所不同。少年A八木将彦被送往以男生为对象的儿童自立帮助管教所,这家管教所是惟一一家限制行动自由,采取强制措施的国立管教所。少年B泽村和也被送到琦玉县的儿童自立帮助管教所。少年C丸山纯接受保护观察处分。犯了同样的罪行却受到不同的处分,这可能是因为八木以前曾有过偷盗、恐吓和接受辅导的经历吧,家事法庭一定是觉得他比其他两个人的犯罪可能性更大。
那两个人也许是因为八木的教唆才走上犯罪道路的吧。少年们在案件发生前过着什么样的日了、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样的?对案件一无所知的桧山,根本无法想像少年们犯下那个罪行的真正原因。
到了深谷站,从凉快的车厢中走到月台上,桧山全身沐浴着火辣辣的阳光。今天琦玉县的气温超过了25度,正是适合游泳的好天气。桧山看到站前凉爽的喷水池,想起告诉爱实今天不能去游泳时爱实哭丧的脸。
一直到幼儿园爱实都不肯和自己说一句话。等到了幼儿园以后,爱实又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
美雪向桧山问清了是怎么回事后便皱起眉头。桧山还是头一次看见美雪的这种表情。
“你知道爱实最想要什么玩具吗?”桧山一边辩解一边向美雪打听获得女儿原谅的办法。
“桃桃的玩具套系。不过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美雪撅着嘴说。“知道知道。”桧山郑重地对美雪承诺。
除了对女儿食言,桧山从美雪的态度中察觉到了更深层的东西——美雪在担心自己。美雪可能是在担心他会被卷入什么麻烦事中,或者至少在担心他会引起警方的怀疑。当然,桧山也知道这些,所以在犯人被捕之前他最好老老实实的。
桧山站在车站前的环岛中央,打开地图。泽村和也被送往的县立若规学校在琦玉县深谷市,离高崎县的深谷站还有大约3千米。桧山在站前的汽车线路表上寻找到若规学校的巴士。恰巧正赶上一辆巴士停在那里,桧山赶忙离开被晒得灼热的沥青地,朝巴士快步走去。
桧山觉得若规学校之行有些身不由己。他并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究竟有多大的意义,但是他知道如果不做的话自己会寝食难安的。到了若规学校后能否听到有关泽村的情况还是个疑问,自己甚至很有可能被“保护少年隐私”的盾牌挡在学校的大门外。此外,学校对于存在杀害泽村嫌疑的自己可能会抱有很明显的厌恶感。桧山思考着了解泽村的生活对他究竟有多大意义。为了这件事,自己让爱实那么难过。本来爱实的事情应该是最重要的。
从深谷站到若规学校门前的巴士车站大概用了十分钟。
下了巴士,桧山按照地图上的标注,从大路拐进小路,走了一会儿耳边便响起了机器的震动声和知了的叫声。桧山一边走在迷宫一样的小路上,一边不住地向四周眺望。这里建满了古老的住宅、街道工厂和物流仓库,周围被一种奇怪的压迫感包围着。桧山一走进这个地方,就感觉体温上升了3度。尽管如此,他还是擦了擦前额上的汗继续边走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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