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向头骨的子弹会引发一系列事件,每一种可能发生或不发生,还可能伴有其他可能性。
首先,会形成一个弹孔。伴随着弹孔的形成,伤口处的碎骨向外爆出,覆盖在头骨周围,子弹穿过大脑,将脑灰质排挤开来,在内部生成新的空间。这样头骨内部的压力增大,头骨中心质量较大的碎片会垂直压向子弹入口处向周围扩散的其他碎片,由于杠杆作用,其他骨头就会向外突起。如果重的碎片和扩散出来的碎片相互交错,嘭!头骨的那一部分就会粉碎。
另外一种可能。头骨没有粉碎,但是子弹在头骨的另外一端离开,碎片从入口处顺着弹道向内四陷,重击在出口处的碎片上,碎片的冲击力沿着入口处形成的碎片一路逐渐减弱,出口处的碎片就绝不会比入口处的碎片走得远。
想象一下这种情况,射入头部的子弹会产生冲击力,致使能量必须转移到某处去。就像我们人一样,它就会去寻找一个出口。在头骨里,它就会冲开有过缝合或破裂的地方。最根本的一点就是:子弹射出时产生的碎片不会和射入时产生的碎片混合起来。整理一下你就会有个头绪。
但是要整理死人的碎片就还需要把它们重组起来。
所以我必须把这些碎片重新放回原位。
这需要时间和耐心。
还有大量的胶水。 棒槌学堂·出品
我拿出我的不锈钢碗、我的沙子和埃尔默牌胶水,我一对一地把那些碎片粘了起来,把它们拿到手里,直到上面的胶干了。然后我把这些小块的粘合物垂直地插进沙子里,把它们固定起来,这样它们在干燥的过程中就不会滑动或是变形了。
技术人员实验室里,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窗外也黑下来了。
铃声大作,表明这房间里的电话已经进入了晚间服务状态。
我继续工作着,挑选,对接,粘合,放平。我的周围一片寂静,这栋庞大的建筑物开始变得越来越空旷。
我抬起头一看,时针指向6点20。
不是吧?
赖安应该在7点的时候就到我公寓去的!
我飞跑到水槽旁边,洗洗手,匆匆扯掉身上的工作外套,抓起我的东西就往外跑。
外面下着冷雨。不,要光是冷雨就好了。现在有点雨夹雪,冰凉的雨雪打到我的夹克上,就粘在上面,冰雨把我的双颊冻得够呛。
光是把挡风玻璃上的冰层刮掉就用了10分钟,开车用了30分钟,而这一切在平时只需要15分钟的。
当我到家门前的时候,赖安正在我家门口靠墙站着,他的脚边是一袋从杂货店买的东西。
似乎存在着某种自然法则,规定了我每次见到安德鲁·赖安的时候,必然是我看上去状态最糟糕的时候。
而赖安看起来却总是那样光彩照人,像造物主造出来的偶像,一直都是这样。
今天晚上他穿着夹克,围着一条羊毛围巾,还有一条有些退了色的牛仔裤。
赖安看到我以后就笑了:挎包在肩头垂着,左手拿着笔记本电脑,右手拿着公文包。我的双颊皲裂,我的头发是湿的,紧紧地贴在脸上,冷风把我的睫毛膏弄得像是印象派画家的软泥作品一样。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正在下雨夹雪啊。”
“我还以为你要大喊‘他妈的’呢。”
赖安从墙上起身,一手接过我的电脑,一只手拍去我身上的冰和几块硬硬的东西。
“你干什么去了?”
“我一直在粘东西。”我掏出我的钥匙。
赖安走到墙边,迟疑了一下,弯腰拿起了那个袋子,然后和我一起走进了公寓。
“唧唧。”
“查理。哥们儿!”赖安喊道。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你和查理先呆一会儿,”我说,“我去把胶水洗掉。”
“穿上撩人的内裤……”
“我可还没有定购呢,赖安。”
20分钟后,我沐浴完毕,身上残留着洗发液的香味,弄干了头发,化了个淡淡的、却很有韵味的妆,穿着粉色的睡衣,身体的曲线展露无疑,每只耳朵后面都戴上了闪闪发亮的耳环。
虽然没有穿撩人的内裤,但是我穿上了玫瑰花纹的内衣,内衣的带子也充满了撩拨的味道。
赖安正在厨房里。整个房间充满了一股番茄、风尾鱼、蒜头和牛肉的味道。
“你在做你闻名世界的赖氏晚餐?”我边问边踮起脚尖亲吻赖安的脸颊。
“啊噢,”赖安一把把我揽到怀里,吻我的嘴唇,把我的内裤带子勾了起来,顺着我的背向下看。
“没有撩人的内裤,但是也不赖哦。”
我用两手推推他。
“你真的没有买啊?”
“我真的没有买。”
布蒂出来了,看起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悠闲地走到它的碗前。
晚饭的时候,我把我对弗瑞斯一案的沮丧感告诉了他。吃过咖啡和甜点以后,赖安告诉了我他调查的最新情况。
“弗瑞斯是一个宗教礼服的进口商,进口披巾和小圆帽什么的。”
赖安误解了我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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