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捕头应声取出一把明晃晃梳子呈上,道,“此梳掉在尸首一旁地上。”
王特使点头称谢,接过梳子略加端详,道:“此梳乃银器,雕工精美,价值不菲。”言罢将银梳递与蒲先生观看。
蒲先生接过银梳称谢,略加端详,问王特使道:“不知老妪死时可是身着红衣?”
我闻言吃了一惊,而王特使已复埋头查看,只见他自尸骨上一抔泥土中小心翼翼拉出一片碎布,放在面前观看;片刻,忽扭头惊道:“蒲先生所言正是,此布正乃绯红之色,不知……”
见王特使愕然不语,蒲先生叹道:“‘一老妪,身披绯红华衣,头戴银亮发梳’,与宁采臣所言丝毫不差。”
第五章 另辟蹊径
我闻言微微颔首,道:“‘身披绯红华衣,头戴银亮发梳’,此言与尸首状况无二,宁采臣定在寺中见过那老妪。”
蒲先生闻言忽然脸色大变,低声道:“飞,你可见此中蹊跷?”
“什么蹊跷?”我道。
“看来,宁采臣所言不虚……”王特使低声道,“此具尸首,必属聂小倩口中‘姥姥’无疑,是为夜叉妖骨。”
蒲先生闻言登时泄了气,长叹一声道:“王特使所言甚是,此两具尸首,正乃埋藏寺中之千年妖骨。”
话音刚落,王特使又道:“但我观此尸骨,却似十年前亡者一般是为何故?”
蒲先生苦笑道:“千年夜叉之妖骨,怎会与常人一般?”言罢,蒲先生闭了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了几个手印后又掐指一算,道,“此两具尸骨俱乃夜叉妖骨,当出金华西门笔直前行五里,掘地六尺,环抱埋葬,可冲抵本城凶邪之气。”
张县令闻言大喜,道:“可请蒲先生亲往,率我等将妖骨入土?”
蒲先生摆手笑道:“此事却是不必,有镇邪之能之物,乃是此两具夜叉妖骨,而非我蒲松龄。张大人只需将此妖物埋入指定之处便可。我在寺内仍须看些风水,以重兴香火,赐本地祥符。”
张县令欣喜称好,遂招呼几人将两具尸骨抬去,直出了寺门而去。
待张县令与众人离去,我见蒲先生满面愁容,道:“此二人,当真乃是寺中逡巡害人之夜叉无疑。看来宁采臣所言虽是玄幻,但真有其事。”
蒲先生却不依不饶道:“飞,此论断为时尚早……”话音未落,我早抢道:“蒲先生何必如此执拗?方才正如蒲先生所见,尸身衣料、尸首旁寻出的首饰,与宁采臣所说‘身披绯红华衣,头戴银亮发梳’别无二致,正属‘姥姥’所有。”
但蒲先生充耳不闻,自顾道:“王特使有言,方才两具尸首乃是十年前之死者,与宁采臣七年前行至本寺之时起相差无多。”
王特使闻言惊道:“两具尸首若非夜叉妖骨,张师兄今日岂不空忙一场?”
我笑答:“蒲先生多疑。”遂与蒲先生道,“敢问宁采臣既可准确描述此老妪之身姿,想必是在寺中见过?”
见蒲先生点头称是,我又道:“既如此,若依蒲先生之言,笃定此老妪非为夜叉,寻常人又怎会在深更半夜与人寻来此偏僻恐怖之处相谈?岂不荒谬?”
蒲先生听此叹道:“我也正在此处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我又趁势道:“至于老妪尸骨身旁的妇人尸骨,乃是宁采臣言中,与老妪相谈之妇人?”见蒲先生称是,我继而道,“若老妪与妇人二人存在属实,不知书生主仆二人当作何解?”
蒲先生闻言,苦笑道:“飞,今日怎如此敏锐?想众人在蓬蒿海中并未另外寻得两具男子尸骨,此二人或是假托罢。”
“但仍有一身份不明之男子遭人开膛破腹,亡于上锁僧舍之中。”我道,“与宁采臣所述暴毙于上锁僧舍中的主仆二人情形相似。”
蒲先生闻言更生叫苦,道:“也罢!不如先回彼时陈尸的僧舍一看,或可寻得端倪。”
王特使忙道:“蒲先生,敢问何时看寺中风水,以图重兴香火之事?”
蒲先生笑道:“曾有人惨死之僧舍,自然是勘察之重点。”言罢遂起身出门,直往东厢僧舍而去。
待我、玲、王特使三人赶上时,只见蒲先生正紧盯门闩处发愣。我见状笑道:“鬼怪夜叉穿过上闩之门,岂不轻而易举?”
见蒲先生毫不答话,仍旧目不转睛盯着门闩发愣,我苦笑摇头,随即开了另几间僧舍之门,不一时寻得一根有些发黑的门闩。我略加打量,见那门闩只是块稀松平常的扁长木条,长有约莫一尺。见寻着宝贝,我忙折返回蒲先生处,将门闩递上。
蒲先生见状大喜,道:“飞,有劳!”
我却苦笑道:“天色不早,此地阴气瘆人,还请蒲先生尽快。”
蒲先生闻言扑哧一笑,将门闩接过,道:“夜叉已除,还怕些什么。飞,如我二人论断,将人身出入此间密闭僧舍怕是难于登天,当是在门闩上做文章才是。今日,便要与宁采臣见个分晓!”
言罢,蒲先生请我三人进了屋,遂将两门闭上。我看那门把手犹如两座拱桥,相隔约有半尺,并排扣在各自门板上;只见蒲先生取闩在手,穿起两座桥洞,遂将两门闩紧。随即蒲先生一个箭步窜至被砸破的窗边一跃而出,在外用力拉起门来。只见那两扇门被蒲先生扯得轰轰作响,却纹丝不动。又推拉几个回合,蒲先生翻窗而入,问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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