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书生主仆二人,于宁采臣有非分之想?”话音未落,王特使当即叫道。
我闻言吃了一惊,忙问:“王特使何出此言?”
王特使道:“依严飞兄之言,此书生主仆二人岂不正似追踪猎物已久的刺客?”
我哭笑不得正欲作答,蒲先生早道:“宁采臣身犯何罪,却值得两员刺客精心打扮,特地尾随至此荒寺,装作书生主仆模样前来行刺不成?”
王特使闻言,惭愧道:“还请蒲先生指教。”
蒲先生闻言笑道:“此二人亦乃宁、聂二人口中人物,有虚构之可能。王特使,且想此二人在寺中如何?”
“遭刺于上锁僧舍之中?”王特使道。
“正是!”蒲先生答道,“宁采臣口中之事,岂非正与张大人寻见寺中尸首时情形相似?此二人怕亦乃虚构之人,为佐证寺中夜叉作祟之故!正因如此,宁采臣彼时方才在我等问及尸首下落时含糊其辞。”
王特使闻言低声道:“如此一来寺中老妪、妇人、书生主仆四人俱为杜撰之人,只剩宁采臣、聂小倩、燕赤霞三人,于彼时在寺中行事么?”
我点头称是:“宁采臣一人独往北郊荒寺,数日后,与聂小倩二人返归家中;而寺中留下一具尸首。而方才王特使所言寺中彼时只有宁采臣、聂小倩、燕赤霞三人,莫非……”
王特使闻言正在惊愕,蒲先生早道:“飞之所疑有理。若如此,陈尸寺中之‘燕赤霞’究竟是为何人?宁广生为宁采臣仇敌,宁采臣岂会在口中将其美化,成了行侠仗义的救命恩人?”
话音刚落,玲道:“父子二人冰释前嫌若何?”
蒲先生听得一笑,道:“但我等与宁采臣询问其父之事时,宁采臣却暴怒不已险些失控,实不似‘冰释前嫌’模样。”
我闻言叫苦道:“如此说来,寺中之‘燕赤霞’是为何人?莫非宁采臣另有隐情不成?”话音刚落,只听蒲先生笑道:“飞,何必气馁?宁采臣一侧若行不通,尝试聂小倩一侧如何?”
我却叹道:“正如蒲先生曾言,宁采臣将聂小倩装作鬼妻迎娶,便是为掩盖其身份;如今我等尚不知聂小倩身份,更从何处寻得聂小倩与‘燕赤霞’之关联?何况以宁、聂二凡人之力,真可令燕赤霞陈尸上锁僧舍中么?”
蒲先生闻言长叹一声,道:“飞所言有理。宁采臣与聂小倩所出此题实在令人困扰,我不能解。”
“如此,便唯有采信二人说辞一途了么?”王特使低声道。
蒲先生咂嘴道:“宁采臣口中逸事虽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却实难令我狐鬼居士信服;何况又有赵郎中之事佐证。只是……”未及言罢,只见蒲先生忽一拉缰绳,止住了马。我慢下脚步,正欲询问蒲先生缘故,却看蒲先生向身侧小径一指,道:“此道乃是通往北郊荒寺之路,不知诸位可有兴致与我再次前往寺中一看?”
不待我众人作答,蒲先生却早拱胯上马,走马沿小径去了。我扭头看一轮血红夕阳正渐渐下沉,心中暗道不好,遂忙打马急赶蒲先生。
眼看赶上,我正欲与蒲先生招呼,却见着路旁三三两两走下不少手执镰刀的农夫。正此时,蒲先生道:“想是张大人已率众人往寺中收割蓬蒿,此回定可见个分晓。”
我听闻此言,登时想起蒲先生昨晚语出惊人,哄张大人率众多百姓来此处寻“夜叉妖骨”一事,遂与蒲先生低声道:“张大人空手而归,不知蒲先生打算如何开脱?”
蒲先生笑道:“此事回衙门再说。在此,还是先让我狐鬼居士见见宁、聂二人终究在蓬蒿海中藏了什么宝贝罢!”
拍马行至荒寺门前,我见石阶上站了几位衙役守门。其中一员衙役认出了王特使,忙上前拱手道:“王大人有请,张大人在此寻着稀世珍宝尚未定夺,正欲与王大人相谈。”
我众人闻言皆吃惊不小,忙纷纷下马,随在衙役身后一同踏入荒寺大门。进了门,只见那昨日尚在随风荡漾的蓬蒿海已所剩无几,余下几处正遭十几员农夫挥舞镰刀奋力收割。正在惊讶,只见张县令满面堆笑迎上前来,径直握紧蒲先生双手道:“托蒲先生之福,今日行动格外顺利。当下我等已自蓬蒿中取出两件夜叉妖骨,还请蒲先生一看。”言罢,便亲自在前引路,领我等往西厢僧舍而去。看张县令兴致勃勃,大步流星走在前,我和蒲先生二人却惊奇疑虑走在后,面面相觑。
随张县令推开僧舍木门,只见几员捕头模样之人正守着地上两具朽骨。蒲先生见状不等张县令开口,与几位捕头拱手道:“可请诸位鉴别此两具尸骨之年岁、男女,以及弃置此地时日么?”
但几位捕头闻言只是面面相觑,却无一人答话。张县令见此惊道:“诸位怎了?莫非此妖骨玄机深不可测?”
见捕头们却抓耳挠腮尴尬不已,张县令叹口气,道:“莫非诸位难以分辨?”为首捕头闻言,忙躬身道:“张大人恕罪!”
正此时,只见王特使一个箭步上前,蹲身将两具尸骨仔细查看。片刻,只听王特使道:“左侧尸首,乃属半老妇人;右侧,是为龙钟老妪所有。以我判断,尸骨当属五至十年前弃置于此。”言罢,王特使又转与捕头问道,“不知诸位可曾仔细搜寻尸首四周?可有首饰一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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