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蒲松龄系列_滕达【完结】(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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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县令、王特使二人闻言登时目瞪口呆,与蒲先生惊问:“出了什么事故?”

  蒲先生愧疚道:“那夜叉前些时日治愈伤势,遂与宁采臣夫妇寻仇,却不料葬身燕赤霞所赠革囊,化作一摊清水而亡。”

  话音刚落,王特使忙道:“蒲先生之意,是彼时寺中真有夜叉出没?”见我三人无言颔首,王特使又言,“但昨日赵郎中之举,当是宁采臣已与其父做了断才是?”

  只见蒲先生连连摇头,道:“此乃在下意气用事。今日听闻宁采臣之言,赵郎中乃是念宁采臣与先妻无后,方才应允宁采臣再娶,而宁采臣亦以高堂之礼相事。翁婿二人,可谓当今之楷模,是我蒲松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才有今日失态。至于七年前寺中之事,正如宁、聂二人所说,是真有其事。”

  言罢,我众人皆缄默许久,才听张县令道:“蒲先生不必在意。如今既知荒寺夜叉已遭剿灭,我便可放心筹划重兴香火之事。此是蒲先生之功。”

  至于王特使见蒲先生失魂落魄,安抚道:“蒲先生何必懊恼至此?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还请蒲先生宽心。”张县令亦附和道:“师弟所言极是,蒲先生救得文登百姓,已立不世之功。今番蒲先生虽在此马失前蹄,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卷土重来想必大为可期!”

  蒲先生愈发惭愧,忙拱手道:“承蒙厚爱,小生此行实是献丑。”

  言谈罢了,王特使与张县令遂招呼我三人一并用膳,席间王特使虽频频与蒲先生敬酒抚慰,却反令蒲先生更生窘迫,只是强颜赔笑。王特使窥见此情,亦不好强求,遂与张县令二人散了席,请蒲先生先行回房歇息。

  我与玲二人正欲返归寝室,却被王特使拉住,悄声道:“我窥见蒲先生自责不已,犹如败军之将。想蒲先生在广平时亦曾碰壁,却绝非如此。严飞兄,不知可请稍稍透露一二?”

  我与玲二人相互使个眼色,遂点头道:“王特使所言甚是。”

  却不料言至此处,我竟不知其后当从何说起,一时只是支吾其词。王特使见此,问道:“我无有他意,只是好奇七年前荒寺中究竟生了什么变故,不知严飞兄有意指点么?”

  我颔首道:“此事却是正如蒲先生所料:十三年前与宁广生通奸之人正是南宫赤之妻。二人各自出手谋害家人后私奔,在兰溪落脚。七年前宁采臣四处寻仇,却打草惊蛇为宁广生认出。于是宁广生全家先发制人,将宁采臣骗至偏僻荒寺欲害。南宫赤之妻自阁中寻回两女,差使二人迷惑宁采臣,伺机动手;却不料为二女识破,反寻机将奸夫淫妇一家尽数剿灭,报得大仇。”

  王特使大为惊叹,道:“敢问此二女是?”

  “南宫赤之女,馨梦阁中两位千金,宁采臣之妻,聂小倩是也。”

  言罢,王特使惊得目瞪口呆,道:“但阿婆见过聂小倩梅图,言称非为其女所作,怎会……”话音未落,我答道:“聂小倩擅绘之卉乃是兰花,并非梅花。”

  王特使听罢登时恍然大悟,懊恼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见那梅花风骨颇有怪异!那梅花更偏淡雅,正当是兰花意境。唉!如此雕虫小技,我王某人竟不得看破,实是汗颜之至。”话毕,王特使自叹几声,便与我拍拍肩膀,道,“此番多谢严飞兄相告。蒲先生既有隐衷,我王某人亦不愿追问不休。但严飞兄既为蒲先生知己,还当好言劝慰,助蒲先生解开心结。”

  我闻此言忙拱手称谢,遂同王特使别过,与玲二人回了寝室。

  待我二人吹了灯,并排躺在榻上,我轻声与玲问道:“娘子,依南宫姑娘所言:南宫姑娘将寺中见闻流传,是为寻得一人倾诉衷肠,自往日罪孽之中解脱。如今蒲先生已寻得南宫姑娘,二人又相谈甚欢,当已尽解心结。蒲先生却何故郁闷至此?”

  玲微叹口气,答道:“南宫姑娘之意,本是与前来之人成亲。相公岂不见南宫姑娘迎出门时之妆容?分明乃是新娘扮相。”

  我应声道:“但南宫姑娘言称……”

  “相公,南宫姑娘只是故作坚强,又不愿为难蒲先生,方才如此说来而已。相公且想,南宫姑娘曾言称识破真相之人或追其罪责,或心生怜惜。若其人真有问罪之图,凭宁采臣身份,定将兴师动众,率领官兵前来府上捉拿。若非如此,其人当只身前往,与南宫姑娘将身世对质分明,并娶南宫姑娘成亲才是。却不想蒲先生只是因……”

  话音未落,我不禁疑惑道:“南宫姑娘冰雪聪明,却何故对成亲一事如此执着?”

  玲不禁苦笑两声,答道:“相公,岂不闻‘只羡鸳鸯不羡仙’之辞?何况聂小倩与宁采臣二人亲昵无间,终日卿卿我我,南宫姑娘独在一旁怎遭得住?”

  一听此言,我登时掩面道:“原来如此!难怪南宫姑娘如此郁闷,蒲先生亦如此自责。”言罢我又一想,哀叹道,“眼下北郊荒寺蓬蒿已除,而寺庙又将修缮一新,今后若再有某人愿追溯此间传闻寻至南宫姑娘,怕是更生困难。”

  玲长叹一声,道:“正是为此,蒲先生方才如此自责。”话毕,我二人便不再言语,执手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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