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蒲松龄系列_滕达【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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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敲响家门,见香云的笑颜顷刻出现在面前,我与她轻轻一笑,遂踏入家门,在席上躺下。

  只见香云小步而来,笑道:“相公所往何处,怎累成此副模样?”

  我却自顾自道:“终究因我驽钝,方才如此么?”

  话音刚落,香云吃了一惊,忙上前道:“相公怎了?”忽又惊道,“此行不见严贤弟与妹妹归来,难道?”

  我一声苦笑,道:“我劝飞与弟妹改道,往苏州拜会高堂去了,娘子无须忧虑。”

  香云长舒口气,遂在我身旁坐落。见我满面颓然之色,香云忽狡黠一笑:“原来如此!看此番模样,定是相公闯了祸罢?”

  我闻言登时几声干咳,叫苦道:“果真瞒不过娘子。”

  “既如此,敢问相公祸害了何人?”

  “一青楼女子。”

  香云一愣,却笑道:“我懂了!莫不是相公此行所拜访之鬼妻本乃先朝皇族之后,却因国破家亡,被卖入青楼飘零。其后此女虽脱出鸨头魔爪,却沦得浪迹天涯,虽为人身,却早失了生气,故此自假鬼怪相称,苦候知心之人前来拯救。”

  “怎可能!”我登时大惊失色,叫道,“香云自何处晓得……”

  不料香云反倒一愣,低声道:“方才只是胡言乱语,莫非当真如此么?!”

  我长叹一声,遂拆开行囊,取过紧紧裹住的一支发簪示以香云相看。随即,我将浙江之行,从头至尾事无巨细统统与香云道了个分明。

  香云听罢,感伤道:“南宫姑娘实在可怜!相公当真闯祸不小。”

  我羞愧不已,道:“是我未得识破南宫姑娘之意,贸然走访,不只害南宫姑娘空欢喜一场,更将荒寺祸害一番。想如今南宫姑娘如今亦重归馨梦阁,恐怕日后再难有人寻至南宫姑娘相守终生罢。”

  香云接过发簪,许久茫然相视,叹道:“南宫姑娘坚忍自爱,实不应落得此番下场。”话毕将发簪交还与我,“南宫姑娘彼时为成全妹妹独闯金华,四下奔走煽动谣言,又亲手毁尸,沾得满手血腥,如此之举,竟落得宁采臣与聂小倩二人只顾卿卿我我而遭冷落。若是妾身遭遇此事,怕是定将二人杀害报复。”见我接过发簪,香云又开口道,“相公,可知此发簪之意么?”

  我一愣,道:“当是作为纪念罢?”

  “相公怎仍如此愚钝?”只见香云颇为气恼道,“方才听相公言至南宫姑娘解下发簪一事,妾本大加骇然,以为南宫姑娘或因相公相拒万念俱灰,欲拔簪自杀。”

  我听此言登时恍然大悟:“原来南宫姑娘以此相赠,是为表明坚强度日之决意么?”

  只见香云含泪称是,道:“不止于此,亦是表明绝不因相公拒绝而寻死,请相公无须自责,亦无须忧心之意。”

  我闻此言登时悔恨不迭,捶胸顿足。而香云将我拉住,劝道:“相公,若有悔恨之意,还请务必将鬼妻传说录入书中,将南宫姑娘旷世之举与世人传看。”

  我含泪称是,遂振作精神,起身直奔书斋,取过笔墨纸砚奋笔疾书,将鬼妻之谈一一记下: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寺中殿塔壮丽;然蓬蒿没人,似绝行踪。东西僧舍,双扉虚掩;唯南一小舍,扃键如新。又顾殿东隅,修竹拱把;阶下有巨池,野藕已花。意甚乐其幽杳。会学使案临,城舍价昂,思便留止,遂散步以待僧归。日暮,有士人来,启南扉。宁趋为礼,且告以意。士人曰:“此间无房主,仆亦侨居。能甘荒落,旦晚惠教,幸甚。”宁喜,藉藁代床,支板做几,为久客计。是夜,月明高洁,清光似水,二人促膝殿廊,各展姓字。士人自言:“燕姓,字赤霞。”宁疑为赴试诸生,而听其音声,殊不类浙。诘之,自言:“秦人。”语甚朴诚。既而相对词竭,遂拱别归寝。

  宁以新居,久不成寐。闻舍北喁喁,如有家口。起伏北壁石窗下,微窥之。见短墙外一小院落,有妇可四十余;又一媪衣绯,插蓬沓,鲐背龙钟,偶语月下。妇曰:“小倩何久不来?”媪曰:“殆好至矣。”妇曰:“将无向姥姥有怨言否?”曰:“不闻,但意似蹙蹙。”妇曰:“婢子不宜好相识。”言未已,有一十七八女子来,仿佛艳绝。媪笑曰:“背地不言人,我两个正谈道,小妖婢悄来无迹响。幸不訾着短处。”又曰,“小娘子端好是画中人,遮莫老身是男子,也被摄魂去。”

  女曰:“姥姥不相誉,更阿谁道好?”妇人女子又不知何言。宁意其邻人眷口,寝不复听。又许时,始寂无声。方将睡去,觉有人至寝所。急起审顾,则北院女子也。惊问之。女笑曰:“月夜不寐,愿修燕好。”宁正容曰:“卿防物议,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耻道丧。”女云:“夜无知者。”宁又咄之。女逡巡若复有词。宁叱:“速去!不然,当呼南舍生知。”女惧,乃退。至户外复返,以黄金一锭置褥上。宁掇掷庭墀,曰:“非义之物,污吾囊橐!”女惭,出,拾金自言曰:“此汉当是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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