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对几位郎中坚定地点头示意,这些郎中方才蹲下身,心惊胆战地揭开了白布,检查起尸首来。
“神……神探先生,这女人……竟然真是遭到同种毒药毒杀的……”不一时,打头的郎中起身答道。
“咦?!”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随之,大家又闭了嘴,呆呆望着蒲先生,等着他的解释。
“趁着几位郎中和衙门的仵作在场,请容我班门弄斧一番。通常而言,尸体在死后一到两个时辰开始僵化,直到四个时辰完全僵直。而尸体僵直,要经过一到两天的工夫才开始缓解。至于完全解除,大约要过个五天左右。”蒲先生说着,几位郎中看着他不停点头。
“既然郎中认同,那么诸位继续请看:凶手要在店家的儿媳死亡后两到三个时辰之内,趁着尸首开始僵化,却未完全僵化的时间段内,将尸首搬运到树旁环抱着杨树,再借用钉、锤凿孔,让尸首的手指抠进洞内。如此这般,等到清晨尸首完全僵化,便会以诸位所见的模样出现。
“假设凶手在深夜搬动尸体的时候是子时末,那么女人中毒死亡的时间就大概是戌时。我曾问过店里的掌柜,他清楚记得,儿媳在戌时忽然摔下楼梯身亡,几位客人则是在亥时入住的酒店。如此看来,凶手执行尸变的障眼法,需要极大运气:他需要在亥时和几位同乡,走进一个戌时有人刚死,却还没有下葬的住所。不但如此,他还要在短短时间内在饭菜里下毒,令几位同伴毒发身亡。如何,诸位?这计划看起来非常荒谬吧?”蒲先生说着,扫视着一脸疑惑的众多百姓。
信阳县令听了,则皱起眉头,低头沉吟起来。
蒲先生信心满满地一笑,随即说道:“但凶手却丝毫不必担心:因为某人会在戌时前对店家的儿媳下毒,趁她昏沉间推下楼梯,保证她死在戌时;某人还会帮助凶手,不留痕迹地在他的同伴饭菜里下毒,却不会引来丝毫的怀疑。”
蒲先生说着,脖颈上的青筋猛地暴起,断喝道:“因为酒店掌柜的儿子,就是凶手的同谋!”说着,蒲先生愤怒地瞪着凶手。
凶手只是跪在原地不停打战,不敢说一句话。
“凶手与店家儿子两人约定,在昨天的戌时,店家儿子将下毒杀害自己的妻子,之后他假装悲伤,出门购置棺材打探情况。同时,几位客人在路上被凶手故意耽搁,直到了亥时才匆匆进了酒店。店家的儿子也在亥时匆匆赶回,在饭菜里下了毒。随后,尸变的障眼法便如这两人的计划进行了!不然人满为患的酒店,怎会没有一人听到尸变的动静?凶手又怎会轻而易举逃出酒店往寺庙去?”蒲先生指着凶手,怒斥道。
这时,人群后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年轻人被推到前边,狠狠摔在地上。人群纷纷愤怒地指着他叫骂着。那年轻人跪在地上,只顾磕头哭喊道:“老爷饶命!小民知罪了!”
蒲先生没有理会,自顾自说道:“掌柜与我说起,这几人经常路过酒店住宿。想必你们两人早就认识,想谋财,所以策划了这件骇人凶案。正巧你是倒卖药材的,对尸体现象以及毒药的知识手到擒来。所以你将手头的毒药分给酒家儿子一些,让他不露声色地毒杀妻子!”说着,他看向并排跪地的酒家儿子和凶手:“我现在想听听,你们两人有没有除了谋财之外的其他动机?”
蒲先生话音刚落,酒店的掌柜已经挤过叫骂着的人群上前。他痛心疾首地指着儿子喊道:“逆子!之前听你屡次抱怨,嫌弃媳妇不够漂亮,要休了她。我多少次劝你,贤惠的女人比漂亮的女人难得,岂料你非但不听,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对付糟糠之妻!罢了,罢了!你这逆子哪值得半点同情,自己去阎王面前跟小璐对质吧!”年轻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哪敢起身面对父亲。
蒲先生进而转向凶手,却放缓了语气问道:“你在事迹败露时竟然试图包庇同谋,很有趣,我倒想听听你的动机。”
听了蒲先生的话,凶手的眼泪登时夺眶而出,他再也忍不住,扯着嗓子哭喊道:“我们四人虽是同乡,但那三人从小到大,无休无止地欺负我。小时候以抢我的食物玩具为乐,如今竟然抢我的生意!他们三人抢了我辛苦采集的草药自己去卖,却又要每次赶路时,将药材统统放在我一个人的推车上靠我搬运!我稍不配合就又打又骂。我之前盘算着报官,却怕反被他们三人联手诬告。想躲远这三个恶人,却被他们在父母面前几番哄骗,说他们是好心带着我做生意,共同致富的朋友。害得我但凡拒绝与他们出行,父母便斥我懒惰败家,又打又骂,要我推车出去与他们三人赚钱。我不堪忍受,只得忍气吞声与他们三人出行,哪有半点出路!
“这次他们三人又抢了我历尽艰险采到的药材,差我做脚力,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正巧,半个月前路过信阳。那三人放我在这里,自己去城里找青楼快活。正当我一人独自喝着闷酒,他提来半壶酒,坐在我身旁。”说着,凶手目带感激,看向了店家儿子。
他见年轻人垂头丧气跪在身旁一言不发,便继续对蒲先生说道:“这些日子,我受了费兄不少照顾。费兄是我唯一朋友,每当路过信阳,我趁那三人不在,必定找费兄小酌,无话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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