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下床,正要点蜡烛的时候,猛然想起李县令的遭遇,便立刻转身,借月光检视起床来。我壮着胆一手扯开床帘。瞬间,我惊得坐倒在地:只见一道寒光正插在床楣,与李县令四年前的经历别无二致。
惊慌间,我连忙振作精神,警觉地再次环视黑黢黢的屋内,但却并没有藏身之人。接着我起身点了蜡烛,端来床前借光查看。只见那寒光闪闪骇人的匕首,果真插进了床楣一寸!旁边便是四年前的伤痕,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无论如何,得赶快告诉其他的同伴!我想着,急忙拎起钥匙,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门锁,拉开门便要往外走。
正要迈步,我却在抬眼间被吓得一个激灵:眼前矗立着三座黑漆漆如山的人影。我踉跄一步,猛地向后一跳,摆出了搏斗的架势,喝道:“什么人?”
中间的影子耸了耸肩,道:“飞,是我啊!怎么,被吓得认不出了么?”
“蒲先生!”我惊道。接着我转念一想,奇怪!蒲先生此刻正该倒在床榻上呼呼大睡,怎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跑来厢房?
正犹豫,中间的影子吹了声口哨,一边悠哉地步入屋内,一边说道:“不错,不错。飞,看来淄博精英捕快的判断力和胆量,果然远胜于李如松县令。”说着,人影伸手摸了摸石案,道声“奇怪”。随即,他见到烛火正在床边地上摇曳,连忙蹿上前吹灭。随即端起蜡烛走到石案边重新点燃。火光摇曳间,只见蒲先生的面容在黑暗中被映衬出来。
不出所料,另外两个黑影走进屋,我趁着烛光定睛一看,果然是槐兄和王御使。槐兄一言不发地走到我身旁,鼓励似的拍拍我的肩膀。
蒲先生连声责备我道:“飞,你实在粗心!忘了厢房内铺满了毛毯吗?若稍有失手,只怕你还来不及见到前朝县令的亡灵,便要葬身火海了哩!”
我迫不及待地答道:“蒲先生,祸事了!有不明来头的人在睡梦中把匕首插进了我的床楣!”
蒲先生却很是镇定,说道:“这不是好消息吗?犯人时隔四年再次出现,制止我们进一步调查。可如此的举动恰恰为我们留下了新鲜的证据……”
不等蒲先生说完,王御使连忙打断:“蒲先生莫拿严飞兄寻开心了。还是赶快告诉他真相吧!”
槐兄则单刀直入地说道:“飞兄,莫要疑虑。这是蒲先生通过你测试他的新手段。”
“王御使,魏槐兄!”蒲先生嗔怪说道,“二位便是如此害我失去了狠狠捉弄飞的机会!”言罢他自顾自笑了起来。
原来这是蒲先生布设的把戏!我这才恍然大悟:出门见到蒲先生三人时,我心中还有些疑虑,他们怎会如此巧合,在事发这节骨眼上出现在厢房的门口。一想来,该是在中午进餐前,蒲先生激将我入住这间厢房的时候,便早在心中计划妥当吧!
于是我开口问道:“想蒲先生在午饭之前,便识破了刺客的把戏?”
蒲先生笑着点点头:“其实多亏了你,飞!在你班门弄斧、故弄玄虚讲起故事的那时候,我顺着你的思路,想到凶手所需要的,只是李如松县令听到打在床上的声音,以及插入床板一寸的匕首罢了。”
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愣愣看着他。
蒲先生继而解释道:“是说,你见到的匕首,以及打在床板上的声音相互独立,其实并无关联。目的只是让你自己产生联想,误以为这两起事件是同时发生的,是有人将匕首插在床楣上,并发出了声音。如此也仅仅是为了威慑而已。”
我听着有些似懂非懂,问道:“那么蒲先生是如何将匕首插进床楣的呢?蒲先生不也证实过,南墙的排水口下发射匕首并不可行吗?”
蒲先生咂了咂嘴,笑道:“飞,匕首是从一开始就钉在床楣上的。”
我听了,不禁伸长了脖子一愣:什么?这怎么可能?于是我忙问道:“可我上床就寝之时,却没有见得如此的匕首才对?”
蒲先生笑笑:“飞,你可知道,匕首为何要钉入床楣一寸?那匕首在你踏进房间的时候,是早已插在床头,隐藏在床帘之下的!若非刀刃几乎全部没入,只怕即使在这昏暗的房间内,这匕首也会过于扎眼,而被发现。至于刀柄,颜色与床板是相近的深色,很容易被忽略。”
这时我才被点破了其中门道,答道:“原来如此,并不是为了炫耀臂力啊!”
蒲先生笑道:“当然!”
“但是何时……”未说完,我忽然想了明白,道,“蒲先生莫非下午走访只是借口,实则趁我们在书房内冥思苦想的时候,向府内的衙役借来了钥匙和匕首,做出了这般的布置?”
蒲先生正点头,一旁的王御使却顾虑地问道:“可是蒲先生,四年前的刺客,也得以保证李如松县令在入睡前不得发现隐藏在帘后的匕首吗?”
蒲先生答道:“事实上,想要发现很难。这房内只有东侧的窗户,上面还雕满了各式的花纹,导致屋内的采光并不理想,本就比较昏暗。况且,屋内铺着毛毯,床榻的周围又并无案台来放置杂物,难以相信住户会端着灯火,一直到床边才熄灭,扔在地毯上不顾而睡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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