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形象的证据就是宇佐美的绰号。他的绰号叫“木先生”。宇佐美的名字叫木太郎,所以给他起上个“木先生”的绰号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大家叫他的绰号时,似乎都用“默先生”的语调来发‘木先生”的音。意思是说,这个男人老是默不作声,从不唠叨一句无聊的话。
不过宇佐美虽然寡言,却并不孤高猖介。证据就是人们似乎经常去找他商谈事情。这也许是因为无论对“默先生”唠叨些什么,他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人们都感到放心。而宇佐美不管同谁交谈,总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并且常常对别人的牢骚、不满和秘密表示谅解。
光野参与听取情况时,心中强烈地感受到的就是这一点。
董事横沟说:
“晤,宇佐美守口如瓶,反正这一点我是绝对信任他的。”
总务科员原田说:
“比起靠得住这一点来,更重要的还是宇佐美对任何牢骚都能耐心地听取。和宇佐美会过面回家时,自己总感到积压在心头的某种东西已经吐出来了,情绪上也轻松多了,他真是一个心地非常好的人。”
永井春子显出了追慕死者宇佐美的神态,说:
“无论谈什么事,宇佐美科长决不会泄露出去,这一点是完全可以深信不疑的……”
但也存在着稍微带点批判性的看法。
“哦,宇佐美对来商谈事情的人是很热心的。可是他从未提出过自己的意见,没有表示过要是如此这般就好了。就是说,他光是‘嗯嗯’地洗耳恭听……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无法依靠的—…·不过,大凡有事来商谈的人,多数是对事情本身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所以,只要别人能仔细地听一听也就感到满足了。在宇佐美面前,即使你谩骂上司也毫无问题……”
这是人事科员中西的话。中西虽然一时说出了“无法依靠”这种带点非议的话,但最后还是肯定了宇佐美。
这些讲话在光野脑子里转。
是个谁都要找他交谈的人。是个守口如瓶而赢得极大信任的人。这样一个人果真是被害的吗?这是光野的疑问。
这个疑问同时也使将此案断为“他杀”的高桥署长大伤脑筋,心中七上八下。高桥下此论断的理由,是宇佐美在开始感到气闷难过之前,他的神态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对一个自杀者来说,总会出现某些动摇不安的迹象。但问了所有参加宴会的人,谁都说宇佐美当时在极平静地饮酒。这决不是自杀者的神态。可是,对宇佐美的评论又是好的……于是高桥署长也出现了焦躁情绪。这是两次听取情况结束后召开第一次侦查会议时,全体侦查人员得到的印象。
下午4点钟,已经让三荣公司的人员各自回家去了。
高桥署长在会上用稍稍带点兴奋的演说调子说:
“宇佐美水太郎的家庭生活是美满的,不合情理的债,他一分钱也没借过;他的嗜好是不用花什么钱的园艺。平时,他脸上总是笑嘻嘻的,邻里街坊对他的印象很好。宇佐美是个在社会上一点儿坏事不做的人。从迄今听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人被害只有一种可能。”
“哪一种?”
候补警部饭冢带着疑惑的神色问道。这种疑惑的表情不仅饭冢一个人有,在其他的侦查人员脸上也可以看到。
“这是我的想象:某一个职员将一件要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透露给人事科长宇佐美,但紧接着,这个职员感到事情‘糟了’,要是宇佐美将这事泄露出去的话,一切就完了。于是,这个职员便起了杀心……
“然而,手佐美被公认为是绝对守口如瓶的……”
有一个侦察员平心静气地表示了不同意见。
“但是,透露的内容一涉及重大问题,也可能有疑心生暗鬼的情况发生。”
光野觉得高桥署长的意见也有些道理,只是跳跃得太快了点。
“不过……”又有一个侦察员发言,“我感到署长的意见中,想象的成分过多了些……”
经他这么一说,想想情况也确是如此。高桥署长一下子不作声了,沉默支配了侦查会议,气氛很沉重。
“也许是自杀的?”
光野觉得这种疑问开始在一部分的侦察员头脑里有所蔓延。
可是,侦查的方向是“他杀”,现在正顺着这个方向披荆斩棘地勇往直前,所以谁也没有把疑问说出口来。
一般说来,管理人员在承受不了责任的重压而要自杀时,不择时间地点的情况很多。有人在上下班的高峰行车时间里,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迎面开来的电车扑过去;有人在办公时间里突然跳出窗口……宇佐美的情况也有可能属于这种例子。
“部长,自杀的可能性不予考虑吗?”细部问道。
细部是一个有经验的便衣警察。在这时的会议气氛下作这种发言是需要胆量的。不过,光野曾风闻署长高桥和这位细部合不来。
“目前,我并不认为是自杀。”署长高桥明确地说:“从宇佐美的日常生活来看,完全没有理由认为他是自杀,这是一。第二,投放氰化钾这种犯罪手段总有一种预谋杀人的味道。此外,没有遗书,而且死者在出席岁末聚餐会之前,曾亲自去买了一张飞机票,打算两天之后出差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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