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一点,”我反驳道,“我只是不想掺和这件事。休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
“或许太有能力了。”
“什么意思?”
“哦,在电话里我解释不清,”她悲叹道,“明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亲爱的,要是你还有哪怕一丁点儿兄妹情谊的话,就搭明天的早班火车来这里。相信我,情况非常严峻。”
我搭早班火车过去了,状态很糟。我的想象力能把一点小事放大成世界性灾难,当我抵达别墅时,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然而,至少表面看来一切平静。休热情地对我表示欢迎,伊丽莎白也很开心,我们共享了一顿午餐,并亲切地聊了很久,一个字也没提雷蒙德或戴恩庄。我没提伊丽莎白打的那通电话,只不过心里的怒火越燃越烈,直到我与她独处。
“现在,”我说,“我倒要听听你的解释。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看出任何问题,我需要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那通电话,以及之后发生的事。”
“没问题。”她语气冷静,“你会知道的。跟我来。”
她领着我横穿过花园,经过马厩和附属小屋。就快到白杨林那边的小径上时,她突然开口道:“你坐车过来的时候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没有。”
“我想也是。车行道离这里太远了,不过现在你有机会亲眼看看了。”
我看到了。小径中央突兀地摆着一把椅子,一名壮汉坐在上面,正安静地读着一本杂志。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名壮汉,他是休的一名马夫。他看起来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并且打算继续坐更久。我一瞬间就弄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了,不过伊丽莎白没给我发挥演绎法能力的机会。看到我们走过来,那名壮汉站起来冲我们露齿而笑。
“威廉,”伊丽莎白说,“你能告诉我哥哥,洛奇耶先生吩咐你做什么吗?”
“当然,”壮汉愉快地笑着,“洛奇耶先生吩咐我们,必须一直有人坐在这里,看到任何开往戴恩庄,并且载有建筑工具或类似东西的卡车,就命令它停车,立刻掉头。我们只需对司机说这里是私人用地,他们是非法入侵就行了。如果他们敢动一根指头,我们就直接报警。就这些。”
“有卡车来过吗?”伊丽莎白替我问了这个问题。
壮汉一脸吃惊。“怎么了,洛奇耶夫人?你不是知道吗,”他说,“第一天来了好几辆,不过后来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冲我解释道,“没有司机愿意和非法入侵扯到一块儿。”
我们离开小径的时候我猛拍了一下额头。“难以置信!”我说,“休明知不能这么做,这条路是通往戴恩庄的唯一路径,这么多年来一直作为公用,再说道路根本没有私人领地这一说!”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几天前雷蒙德也是这么对休说的。他气势汹汹地跑来,两人差不多吵了起来。当雷蒙德说要把休告上法庭时,休的回答是,他很愿意把有生之年都耗在这桩诉讼上。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最后雷蒙德说:‘你该知道,暴力只会引来暴力。’从那时起,我每分每秒都在担心这场战争的爆发。看见没?那个挡在路中间的男人就是公然挑衅,吓死我了。”
我能理解,并且越细想这件事,就觉得越危险。
“但我有个计划,”伊丽莎白急切地说,“这也是我硬要把你叫来的原因。今晚我要办一场晚宴,一场非正式的小型晚宴。大家坐下来安静地聊聊天。有你,韦南特医生——休非常喜欢你们俩——还有,”她犹豫了一下,“雷蒙德。”
“不行!”我说,“他会来吗?”
“我昨天去拜访了他,并和他长谈。我把能说的都说了——邻居们就该坐下来寻求理解,还有兄弟情义什么的——哦,确实听起来太煽情,有点恶心,但它奏效了。他说他会来。”
我有个预感。“休知道这件事吗?”
“晚宴吗?知道。”
“我指雷蒙德会来这件事。”
“不,他不知道。”当她看到我正严肃地看着她时,马上挑衅似的回击道,“总得做点儿什么吧,于是我做了,仅此而已!这难道不比傻傻地坐着等待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要好?”
直到傍晚我们都围坐在餐桌边,我才能肯定休的态度。雷蒙德进门时,休很显然吓了一跳,但他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伊丽莎白,很巧妙地隐藏起内心的感受。他礼貌地为彼此作介绍,精神饱满地参与聊天,全程扮演好主人的角色。
讽刺的是,正是韦南特医生的出席导致伊丽莎白的计划功亏一篑,甚至引发一场灾难。他是位非常有声望的外科医生,身材矮壮,一头灰发,横冲直撞的性子倒是十分适合他。抛开他的社会地位,在雷蒙德面前,韦南特医生俨然像一个见到恩师的学生,不一会儿两人就亲密无间了。
当休发现雷蒙德成为晚宴的焦点,自己反倒无人关心时,好主人的面纱开始慢慢滑落。与此同时,伊丽莎白计划中的致命瑕疵也隐隐显露了出来。此时来宾正热烈地讨论驯狗话题,并拿“狐假虎威”开玩笑,休没有参与。加上他一直把医生当成自己最亲密的朋友,我明白无误地察觉到那种对友情的嫉妒。最有价值的友情被这世上最不喜欢的人侵犯!——总之,光是想象自己处在休的位置上,看着对面的雷蒙德兴高采烈、旁若无人地滔滔不绝,就觉得事情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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