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有个愿意这样为你付出的女友了,我知道,但她只是个年轻女孩,有热血却没经验。她会尽力,但这还不够。”
终于,韩德森槁木般凄冷的表情柔和了点,他任警探代替她接收自己感激的眼神。“我或许晓得——”他悄声说。
“你需要找个男人,知道怎么进行调查的人,但这个人要像她一样挺你。你一定要找到这样的人。每个人生命中都有这样的兄弟。”
“对,每个人都有。我以前也有,大概吧,跟每个人一样。但年纪愈大,朋友就渐渐失联了,尤其是结婚后。”
“他们不会人间蒸发,尤其是我们讲的这种兄弟。”柏吉斯坚持不懈。“你们有没有保持联络不是重点,如果你有这样的兄弟,他们永远都在。”
“我是有啦,我们是好哥儿们,”韩德森承认,“但那已经过去了——”
“友情不会过期。”
“他现在不在这里,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隔天要去南美。他和一个石油公司签了五年驻外合约。”
韩德森歪着头看警探。“你做这一行的,总会有些幻想,对不对?你们就是很敢开口,是不是?叫一个人从三千哩外的地方放弃他的前途,回来替一个已经被判刑的朋友拼命?而且我跟你说,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络了。要记得,年纪愈大脸皮愈厚。追求理想的个性会被年岁给磨淡。三十二岁的人跟你二十五岁认识的时候不一样,而且你不是他。”
柏吉斯不让他讲完。“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若是以前,他会答应帮你吗?”
“会。”
“那就行了,他以前若肯,现在还是会答应。我再讲一次,忠诚不会过期。他如果是个忠诚的朋友,不管过多久都还是;如果不是,那就永远都不会帮你。”
“但这样试探不公平,这种友谊的试炼太为难人了。”
“如果他觉得五年的驻外合约比你的命重要,”柏吉斯争辩下去,“那也就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朋友。若他觉得你的命比较重要,那这就是你要的人。为什么不先给他一个证明的机会,再谈论他会不会为你放弃工作?”
他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撕下空白页,垫在膝盖上写字。他的脚靠近床沿。
九月二十日
约翰·隆巴委内瑞拉卡拉卡斯南美石化总部
你离开之后,玛榭拉死了,我被判刑。有个关键证人,只要能找到,就可以还我清白。我的律师已经没辄,希望你能帮我,我没人可求了。死刑定在十月的第三周,上诉遭驳回。救我丨
史考特·韩德森
刑前第1一天
他身上还有去过低纬度温暖地区的晒痕。匆匆一路赶来,只见晒痕都还来不及褪,就像其他旅客一样。从西岸飞到东岸一定会头痛,加上三天内要从里约到纽约,人赶得后颈都要晒伤了。
他看起来年纪和韩德森坐牢前差不多,五、六个月前韩德森还是个壮年人,这时在牢房里的死亡阴影笼罩下,度时如年。
他还身穿南美洲的服饰。雪白的巴拿马衫和这里的天气根本搭不上,灰色的法兰绒西装外套太紧了,颜色也不适合美国的秋天。这衣服跟委内瑞拉的阳光才配。
他个子挺高,身手灵活,动作敏捷。你可以想像他在马路上追逐车辆,就算车子已经远离一个路口,还是有办法追上。他其实也很会穿搭,不过这时的他却在秋天的街头穿着春装。他的小胡子该修剪了;领带需要烫一下,才不会一直卷起来,像是螺旋糖。他给人的印象是比较适合指挥一群员工,而不是在舞池里大显身手。他身上有一股魄力,让人觉得就算天要塌下来也还有他顶着。若按以前的说法,他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他过得怎么样?”他跟在警卫后面低声问。
“还行。”意思是,你能期望怎样?
“还行,是吗?”他摇摇头,屏着呼吸叹气,“可怜的家伙。”
警卫走到囚室门口,正在开门。
他稍微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让喉头顺畅,然后转过角落,看到牢门栅栏。他苦着脸走进去,伸出手,好像两人是在高级饭店的大厅见面一样。
“哇,老韩,你看看,”他拖着声调说,“你在干么,搞笑吗?”
韩德森的反应一点也不苦,和柏吉斯来访当天完全不一样。你可以看出这是老朋友。他的愁眉苦脸立刻亮起来,和气地说:“我现在住这里啦,你觉得环境怎么样?”
他们握着手寒暄,好像从来没联络上。警卫锁上门离开以后,他们都还在熟悉对方。
两人的手一握,就有种不需言说便心有灵犀的默契。韩德森的手传达着温暖的感谢之情。“你来了,你出现了,所以友情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隆巴的手势则是热血澎湃地要鼓励他,“我挺你,我不会让他们冤枉你。”
握完手之后,他们先花了几分钟闲聊,什么都聊,就是不碰主题。有点胆怯,有点回避,毕竟太血腥、太残酷、太致命的话题让人不知该从何切入。
于是隆巴说:“天啊,我搭火车过来,那一路还真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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