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他把她整个人腾空抱起,也就是说,她根本没察觉他靠近,他就占有欲十足地环抱住她,甚至还没迈开步伐就准备将她带走。她心想,或许这就是他的作风。
“我的新朋友好吗?”他满面春风。
“还不错,我的新朋友呢?”她回他。
“我们去找其他人,”他说,“如果没有他们,我就没劲了。”
她明白,她是他的新胸花,他想要好好炫耀一番。
现在时间是十二点。
到了两点,她觉得啤酒已经让她态度软化到可以应和他了。他们这时已经进到第二间酒吧,其他乐手仍坐得老远。这种事情好像有特别的礼数在,他和她先离开第一间酒吧,但等其他人一同来到第二间的时候,他们又会保持距离,让他和她单独一桌。他时不时起身去找其他乐手聊一会,再回到她身边,但她发现其他人绝不会靠过来加入他。或许因为她是他的,他们应该要敬而远之。
她小心翼翼地找时机切入主题,知道她最好赶快开始,毕竟长夜终将结束,她不愿再多花一晚和他相处。
终于,有个机会来了,正是她要的,他一整晚对她说话都油腔滑调——他一想到就来几句恶心黏腻的恭维话,像是个脑袋空空的机器,只会一直加油。
“你说我是那个座位上有史以来最漂亮的女生,但总有几次你转过头会看到喜欢的女性坐在哪里吧,讲一讲她们嘛。”
“她们跟你差远了,连多看一眼都浪费。”
“哎唷,说好玩的嘛,我又不会吃醋。告诉我,如果你可以挑的话,在所有观众席中有魅力的女人里,就在我今晚那个座位上,从你在剧场演出以来,哪一个你最想约出来?”
“当然是你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讲。那除了我以外呢?第二人选是谁?我想知道你的印象能维持多久。我猜你一定隔天就不记得我们的脸了。”
“不记得?好,我来算给你听。有个晚上我转过头,看到栏杆另一侧有位女士——”
她在桌子下面揉着手臂内侧柔软的弧线,用力得好像痛到忍不住。
“那是在另一个剧院,赌场剧院。我不知道,她就是让我——”
一个个纤瘦的人影经过他们桌前,最后一个人多站了一会。“我们要去楼下即兴演奏,要来吗?”
她松开手臂,气馁地垂到椅子旁边。他们都站起来了,纷纷朝后方地下室入口涌去。
“不要嘛,留下来陪我,”她伸出手拉他。“说完你刚刚——”
他已经站起来了。“来吧,错过可惜。”
“你今晚在剧场打了整夜的鼓还不够吗?”
“对,但那是为了钱。这是为了我自己。你会听到不一样的音乐哦。”
她看得出来,他不管怎样都会去,音乐的魅力比她大,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跟在他后面走,沿着砖墙阶梯下到餐厅地下室。他们全聚在地下室的大空间里,乐器已经摆好,他们一定之前就在这里合奏过,甚至还有一架直立式钢琴。天花板中间只有一个雾雾的大灯泡悬在松松的电线上,为了补足光线,他们在许多玻璃瓶里放了蜡烛。正中间有一张老旧的木桌,上头摆了好几瓶琴酒,几乎一人一瓶。其中一人摊开一张牛皮包装纸,把很多香烟抛洒上去,大家可以自行取用。这不是楼上客人抽的那种烟,里面黑黑的,她听到他们说这是大麻烟。
她和密尔本一进去之后,他们便关上门并带上门栓,才不会受人打扰。她是地下室里唯一的女性。
他们就坐在纸箱、木箱或甚至酒桶上。单簧管才幽幽地起个头,大家就嗨了。
接下来的两小时就像但丁的炼狱。她在音乐一结束时就知道,自己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不是音乐的问题,音乐很精采,而是他们漆黑的身影从墙边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不断千变万化。他们的脸孔着魔似地,个个像魑魅魍魉,随着特定音符飘忽不定、神出鬼没。是琴酒和大麻烟,让空气如此迷幻朦胧。乐手的狂野魂上身,她好几次得躲到远远的角落或站到大纸箱上面。好几个乐手数度朝她逼近,一个个上前,从背后簇拥她,逼得她缩在墙边被人墙包围。他们只朝她下手,因为她是女性,他们把管乐器直接对着她的脸吹奏,震耳欲聋,又用乐器拨她的头发,让她的怯意直钻心底。
“来吧,站到酒桶上跳舞!”
“我不会!我不知道怎么跳舞!”
“不必特定舞步。只要摇动你的身体,跳舞就是这样。不必在乎走光,我们都是朋友
“亲爱的,”她侧着身子从浪荡的萨克斯风手旁边逃走,他朝天花板语无伦次又语焉不详地鬼叫了一阵子。“唤,亲爱的,你让我好想要。”后来他终于放弃她了。
充满未来戚的节奏,永远不跟拍点走,在我的鼓膜里,任何鼓声都会翻天覆地。
她好不容易沿着两道墙,终于找到了鼓手,他就是喧闹的来源。他击鼓到一半,她抓住他的手,久久不放,好不容易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克里夫,带我走。我没办法再继续了!我再也受不了了!跟你说,我随时会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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