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可以见我吗?”新来的访客拦下来去匆匆的女佣问,“我有个新想法,希望能趁早了解她的意见。”
“我也是。”隆巴心想,并且好斗地瞄向那人的颈子。
那个闻香豌豆的人坐下来。他再次起身,从膝盖开始,全身上下都不耐烦地抖动。“我的点子快消失了,”他提出警告,“我的想法慢慢离我远去。这点子一消失,我只好走回头路了!”女佣带着他的口信,又逃进房内。
隆巴用别人也能听到的音量发出私语:“你就走你的回头路吧。”
不管怎样,这招奏效了。女佣又走出来,压抑着急促感朝他挥手,于是他就进去了。隆巴朝那人抛下的香豌豆一动,先用鞋尖接住,带着一种严肃的兴致往上轻轻扬起小花,可能是这么做之后,让他觉得好过很多。
那个女佣走出来,神秘兮兮地朝他弯下腰,要消弭他的不耐烦。“她可以把你排在那个人和舞台服装裁缝中间。你知道,那个人很难搞。”
“噢,我不知道,”隆巴不表态,稍稍伸直了脚,渴望地盯着它。在那之后安静了好一阵子。至少和刚刚相比安静许多。女佣只出来一、两回,电话也只响了一、两次,就连机关枪般的西班牙语也变成间歇性轰炸。说要搭下一班船离开的私厨出现了,穿戴贝雷帽、围巾、毛大衣,看起来比之前更圆胖,只是看起来很受伤。“问她今晚要不要在这里吃饭。我没办法自己问,我不要跟她说话。”
比隆巴早进去的那个人终于现身了,手上拿着一个小工具箱离开。这次没有绕远路去再摘一朵香豌豆。隆巴的脚偷偷伸到花瓶下面,其他的花都还插在那里,即便他很想让那个男人一次拥有所有的花,但他尽力抑制了冲动。女佣出现在圣殿外宣布说:“小姐现在可以见你了。”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腿已经麻掉了。他前后拍了好几下,整整领带、拉拉袖口,接着便阔步走进门。
他瞄到有个像埃及艳后的人躺在贵妃椅上,同时有个毛茸茸、软软的动物窜过他面前,尖促地叫了一下就停在他肩上。原来这就是他在外面听到的指甲刮玻璃声。他肩上的重量让他紧张地退缩起来,觉得那像是条紫罗兰色的大蛇亲昵地盘上他的喉眬。
贵妃椅上的人形对他微笑,就像慈爱的家长看着孩子。“别紧沾,先生,那是小哔哔。”
对隆巴来说,取个宠物名字只是求个安心而已。他的头一直转来转去想要看清楚,但实在靠太近了。他勉强挤出微笑示好,也是为了给自己打气。
“我都叫他哔哔,”女主人坦白说,“哔哔,怎么说呢,就是我的接待员。如果是哔哔不喜欢的人,他就躲在沙发下,那我就会很快把那些人送走。如果哔哔喜欢,他会跳到他们的脖子上,那他们就可以留下来。”她耸耸肩让他放心,“他一定是喜欢你。哔哔,从他脖子那下来吧。”她不太认真地哄着。
“没关系,就让他待着吧,我一点都不介意。”他耐着性子慢慢说。他发现,如果把她的话当真就大错特错了。他的鼻子判断出脖子上那动物应该是只小猴子,而它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它的尾巴从另一头绕过来围着他。他一定猜对了,因为他感觉到它在梳理、检查他的头发,好像在找什么。
女演员愉快地叫着。如果能给她接待客人的好心情,就要靠这只小猴了,于是隆巴决定要打好关系。“请坐。”她殷切地招呼他。他有点僵硬地走向一张椅子坐下去,小心翼翼地保持头部平衡。他这才好好看了她一眼。她穿着紫罗兰睡衣,罩着粉红色鹳毛披肩,宽松的睡裤简直像裙子。他面前这个对香豌豆痴迷的人,头上有一滩像熔岩般的可怕饰品。女佣站在她身后,掮着棕榈叶替那东西降温。“我在等它定型的时候,有一分钟空胆。”她大方地解释。他看到她偷偷瞄和花一起送上来的卡片一眼,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愿意送我花,还写西班牙文卡片给我,这真是体贴呢,隆巴先生。你说你从我的地区来的。我们在南美见过面吗?”
幸运的是,在他直接承认来意之前,她已经离题了。她的大眼睛闪耀着热情,一脸若有所思地往上看着天花板。她的手像小抱枕一样支着脸颊。“啊,我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她叹息着,“我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我好想念哦,佛罗里达卡拉弗的夜景——”
他来之前才花了好几小时阅读旅游手册,这下可都派上了用场。“拉普拉塔河畔,一路连到海岸线。”他温柔地附和着。“巴勒莫公园的水道——”
“不要,”她皱着脸说,“不要害我哭了。”她可不是作戏,或至少不完全是作戏,他可以看得出来。她只是把她原有的情绪用戏剧化的方式表现出来,其实这很诚实,作态是她的演员本性使然。“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打拼?”
为了一周七千元加上票房收入的十分之一吧,他心想。他当然知道不能说出来。
哔哔这时候在他头皮上找不出任何东西,失去兴趣便沿着他的手臂溜下来,跳到地板上。这下对话轻松多了,尽管他的头发现在看起来像是被狂风吹乱的干草堆。他忍住不整理,免得这小畜生情绪化的女主人觉得被冒犯了。她现在心情很平和,正如他所愿,毕竟他们才认识不久,现在他决定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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