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鬼贯警部跟站员道了谢后,走到车站前方。在那里,他先用公用电话打给梅田警部补,吩咐他调查佐藤三郎是否居住在三番町,以及X氏出现在若松车站之前的踪迹。
走出电话亭后,鬼贯警部便走向那排擦鞋匠。
“可不可以帮我擦一下鞋?”鬼贯警部一边俯视着用快要冻僵的手,涂抹鞋油的少年,一边用像在处理易碎物品般的语气问着。
儿童稍一不高兴就会闹别扭,因此向他们问话,必须特别小心;要是让他们有一点儿不高兴,他们不是死不开口,就是会扯出弥天大谎。
“不戴手套不冷吗?”鬼贯警部假装亲切地问道。
“这点儿程度不算啥啦。”
“真是了不起,你今年几岁啊?”
“十一岁啦!……”
“你还真勤劳呢!”
“没工作就没饭吃嘛!”
“嗯,你说得对极了。”鬼贯警部笑着点了点头说,“对了,之前帮叔叔的朋友擦鞋的也是你吗?”
“叔叔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那是在这个月四号,一个很冷很冷的傍晚。”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戴着蓝色眼镜……”
话还没说完,旁边传来一阵高亢的声音:“我知道!我知道!”旁边的少年叫着,露出了他口中的蛀牙,“我知道!是一个穿着蓝色大衣的叔叔对吧?”
“没错。”
“那我也记起来了。是那个穿红色短筒靴的叔叔啦!”擦着鬼贯警部鞋子的少年发起了脾气,嘴巴都嘟起来了。
“那才不是红色,是巧克力色的!”
“什么嘛,才不是巧克力色咧,是红色啦!……”另一个少年愤愤地争辩着,“擦鞋的人居然连鞋油的颜色,都分不出来吗?”
两名少年用鬼贯警部听不懂的若松方言,吵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恢复了平静。
“叔叔,换脚。”
“嗯,好了。那叔叔的朋友,擦完鞋后做了什么呢?叔叔很想知道这件事情呢。”
“他坐上货车了。”有蛀牙的少年从旁插嘴。
“你给我闭嘴啦!”
“哦,坐上货车吗?那时候,他拿着什么东西吗?”
“他拿着东西,小小的皮箱跟……”
“用草席包着的、大大的包裹。”另一个少年急忙接口。
“他跟司机一起,使尽力气、气喘吁吁地才把那个箱子,搬到了货车上。明明两个都是大人,还那么虚弱,真没用哪!”
“那么,叔叔想再问你们一件事,你帮叔叔的朋友擦鞋的时候,有人去动那个包着草席的大包裹吗?”
“什……什么意思?”两个少年脸上都显出懵懂之色。
“我的意思是,当你帮他擦鞋的时候,有没有人去摸那个包裹,或是拿其他草席包裹来调换?”
“没有这种事。”
“没有人拿东西来调换。”
鬼贯警部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问法实在不高明,但听到两名名少年同时给予否定,又觉得自己不过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接下来,他又试着询问了两、三个问题,并且从擦鞋少年那边得知,X氏在叫住彦根半六的货车前,其实拦下了另一辆货车,不过,似乎没跟对方谈拢,所以没有坐上去。
这段与擦鞋少年的对话,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但之后回头一看,就会发觉,破解“不在场证明”诡计的关键之一,其实就暗藏于其中。
鬼贯警部在车站的食堂,吃完一份难吃的套餐后,再次打电话给若松警察署的梅田警部补,询问刚才委托他调查的事情有什么结果。果然,梅田警部补报告说:三番町的居民当中,并没有一个名叫佐藤三郎的人;就像鬼贯警部所预料的那样,X氏使用了假名。
就这样,鬼贯警部将旅途中的种种收获放在心中,在微寒的傍晚搭上列车,回到了博多。
04
肥前屋旅馆的女服务生,带着鬼贯警部,走上嘎吱嘎吱作响的简陋楼梯,进入一间六张榻榻米大小的寒酸房间。房间里的陈设,也完全不脱四流旅馆的不入流格调,不只没有浴室,在陶器火盆中,也只烧着像是用来意思意思的炭火,把手伸到上面的时候,陶器边缘冰冷的气息,直渗到骨子里。
于是鬼贯警部放弃了取暖的念头,在丹前①上套上大衣,把身体缩成一团。他将胳膊肘,撑在仿紫檀木的便宜茶桌上,手托着下巴,回想自己今天东奔西跑后获得的成果。
①房问里穿的防寒和服,袖口宽大,塞入了厚棉花。
此案经过巧妙设计,其目的是为了误导别人,单纯将它解释为近松千鹤夫杀害马场番太郎后畏罪自杀,并误以为这样就已经破案了。然而,在事件的背后,不只出现了一名用蓝色太阳眼镜,隐藏真实相貌的人,同时还出现了第二只皮箱。只一天时间,就搜集了这么多情报,这样的成果,甚至让鬼贯警部觉得,收获多得过头了。
关于X氏的真实身份,鬼贯警部打算,等去过对马后,再行思索。现在令他最无法理解的,就是第二只皮箱诡异的移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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