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蚁川爱吉便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本相簿。
“哦,彩色照片吗?”鬼贯警部笑道。
“嗯。我总觉得彩色照片,跟自然的彩色不太一样,不过当画家的膳所,却好像对此不甚同意,或许专家的色感,跟一般人不一样吧?”
鬼贯警部一边点头,赞同着对方的话,一边翻阅着相簿。
相簿中,可以看到蚁川爱吉用纯熟的技巧,拍下来的各种照片:拍打着奥多摩溪谷黑色岩石的青绿溪流与白色水沫、挂在农家屋檐下的干柿子、小河内弁天还有温泉神社……
其中的一张,是蚁川爱吉与一名年轻女性,在写着“鸭屋分店”的木框玻璃门前,并肩合拍的相片。鬼贯警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不禁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想问这个人吗?那是在旅馆工作的小姐。她是小河内人,因此脸上总带着一丝愁绪。我在当天,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九号的中午,离开旅馆返回家中,回程途中没有见到任何人;我并没有特别注意手表,不过回到家的时间,大概是四点左右吧!之后,三十号、一号、二号这三天,为了替旅行作准备,跟处理一些杂事,我忙得抽不出身,因此就没去上班了,不过因为我有事,要去交通公社①,所以曾经到位于丸大楼的分公司稍微露一下脸。”
①指财团法人日本交通公社(Japan Travel Bureau),创立于一九一二年,原名为“Japan Tourist Bureau”,原为招览外国现光客的组织,一九四五年改称财团法人“法本交通公社”,并于一九六三年,改为非营利研究机构,主要进行现光与旅行相关研究调查。原本的营利部门独立出来,成为今天的Jib Corporation。
“嗯。”鬼贯警部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蚁川说的是事实,那就像他声称的一样,他根本没有时间,为了杀害马场番太郎,而往返东京与福冈之间。当时国内航空还没有恢复①,通过小河内的旅馆,与丸大楼分公司的证言,应该可以判明,蚁川爱吉到底是不是凶手。
②第二次大战以后,国际总司令部禁止日本所有航空活动。直到昭和二十六年(1950年)八月才重新开放,同年日本航空株式会社成立。第二年四月,美日《旧金山和约》生效。航空法制定后,日本航空开始自主营运。
“那家旅馆的名字叫‘鸭屋’对吧?”
“没错,那边有总店,还有分店,你可千万不要搞错了。我住的可是分店!”
鬼贯警部将这些都写到笔记上后,猛地抬起头说:“对了,你说去旅行,是去哪里呢?”
“九州,三号晚上出发,八号早上回来。”
“你说去了九州?”鬼贯警部露出惊愕的表情,大脑则快速地转动着。
没想到,除了膳所曾去四国附近写生旅行之外,蚁川居然也曾去九州旅行。从他接下来说的内容里,说不定能找到确切证据,证明蚁川就是X氏。因为,X氏与杀害马场的凶手,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也没关系。
03
“你说你去了九州是吧?……”鬼贯警部耐心地问道,“既然我们是老朋友,那我就直说了。你在那时候去九州这件事,对你相当不利。虽然说,只要你能清楚提出十一月二十八号到十二月一号之间的不在场证明,就可以洗清杀害马场番太郎的嫌疑,但无论如何,你去过九州,那可就不妙了。能不能跟我说一下,这件事情的始末呢?”
“就你一个人在那里,说什么不妙不妙的,我倒是一点儿都没看出,这有什么地方不妙啊!不过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吧。”蚁川爱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道。
“请你在说明的时候,尽可能详细清楚,不然,之后如果我还得再跑―趟询问的话,不只我辛苦,想必你也会觉得,不堪其扰吧!”
“不,我没关系的。总之,我尽我所能详细说明吧!请稍等一下。”
蚁川看起来似乎已经颇有醉意了,他吃力地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列车时刻表与随身记事本,翻开后平铺在膝盖上。
“你要记笔记吧?准备好了吗?……”蚁川爱吉开始缓缓说道,“我是三号晚上离开东京的,搭的是二十三点五十分发车、开往长崎的普快列车。”
鬼贯警部翻开时刻表一查,看到那是2023次列车。
“我在五号的六点二十分到达门司,然后在那里换车,前往大分。”
“哦,你到那里的目的是……?”鬼贯警部一边记录一边问,“如果可以的话,请你……”
“完全可以。跟平常一样,我就只是去招待九州那边的客户,开个宴会酬谢他们罢了。”
“真是一桩好事。那么,在门司换车之后呢?”鬼贯警部笑着问。
“嗯,原本可以搭乘即刻出发的日丰线,但由于那一趟列车会中途停车,所以我改变了主意。在车站吃了一顿难吃的早餐后,我搭上九点十八分出发、前往宫崎的车。我抵达大分的时候,是下午十四点十八分,然后大约十五点左右,到达海岸边我常去的旅馆‘望洋楼’。不过,我告诉你,这实在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你也知道,我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直到现在,我都还是没有办法,跟艺伎一起喝酒玩乐,可是为了做生意,也只好闭着眼睛,让那些美女帮我斟酒了。话说回来,称她们为‘美女’,只不过是伪善的赞美,事实上,她们全是长得跟蟾蜍差不多的乡下艺伎。不过,我没有喝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些艺伎长得丑,而是因为替那些被女人团团围住,就口水流一地的色胚丢脸,心想,为什么聚在这里的,都是这种低级的家伙呢?要我跟这些家伙一起相处两、三天,我根本办不到。所以,我总是把宴会办得很盛大,然后,一个晚上就解决所有的问题。本来,日本人生性就是放荡的。我认为,要知道一个国家的国民性,最好的方法,就是听他们的民谣,但日本就连民谣,也几乎都是为酒席而作的,不是吗?不论俄国、德国,还是意大利,应该都没有这种连父亲在女儿面前哼唱,都会不由自主面红耳赤的民谣吧!如果日本有可以大大方方地在儿童面前哼唱的民谣的话,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哪!不管是“ESASA”还是“KITAKORASA”,这些衬词①本来都是让那些色情行业的女人,在宴会上跳舞用的;至少正经又有教养的人,是不会唱那种东西的。既然自然产生在老百姓之间的民谣都这样了,你应该不能反驳我所谓‘日本人生性浪荡’的观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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