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太偏激了,试着去组建一个家庭吧!……”丹那刑警好言相劝,“妻子很可爱的哟!……把孩子抱在膝盖上的时候,一整天的疲劳,可是会一扫而空的!”
“或许你是如此吧,不过我呢,经过这十几年来,对女性的冷静观察,归结出了她们的普遍表象。”
“女性的普遍表象?”
“嗯,其实这件事,我自己放在心里就好了,不过说起来,嫉妒、傲慢、虚荣、残忍等等,都是女性的共通点。只要身为女人,不管再努力,都无法从这些坏品行中,摆脱出来。当然,你的太太是极为少见的例外。”
“哈哈,是吗?……”
“唐璜不是为了找到理想的伴侣,而四处留情吗?……如果这不是他的推托之词,那我想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白费工夫而已。我不知道他的‘理想’到底是什么,但理想的女性,不可能像那样到处都有吧!……即使觉得对方似乎是理想的女性,也只不过是被她戴在脸上的顺从与贞节的面具,给彻底迷惑了而已。回到主题,我想,由美子小姐也是一样——我是基于礼节,才不一口咬定,而是用‘我想’这种说法……想象一下吧,娶她为妻,将她放在身边时,她美好的假象就会崩解,露出藏在面具之下的本性,这将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鬼贯警部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他为了自己笨拙的说明技巧,无法说服对方而感到懊恼,但是要叫有妇之夫丹那刑警,理解单身主义者的心理,本来就是缘木求鱼吧!
“我说丹那,”最后,鬼贯警部开口说道,“有一句话说得好,‘故乡是身在远处思念的地方①’,我对由美子小姐的思念,就是这种心情。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丹那刑警回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冷漠。
①日本诗人室生犀星的诗句,
创作笔记
鲇川哲也
单从《黑色皮箱》的内容来推测的人,很容易会以为我是从克劳夫兹的《桶子》得到灵感,但我之所以会想到写这个故事,其实是因为读了横沟正史的《蝴蝶杀人事件》。更准确地说,是读了他写自己创作逸事的随笔后,才让我构思出这个故事的。
因为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横沟先生那本小说的内容,似乎是说: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低音提琴的琴盒,从东京送到大阪,再从大阪送到东京时,基本的诡计就诞生了。
总之,读过这篇作品之后,引发了我极大的兴趣,在让火柴盒往来于A、B两点时,脑中突然就浮现了这样一个诡计。那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迸发出来的诡计,在我的写作生涯中,只有这部《黑色皮箱》,没有让我费尽心思、苦思良久,当时我只是在暖炉炉架上,放了块砧板当桌子,然后就坐在那儿,一直写下去而已。
至于取材的环节,也只有到战争时,我被疏散的地方——一处多山地区的小车站,询问小型货物寄送的手续而已。而鸦片的价钱跟缅甸米等,所有额外的知识,都得自过去购买的报纸文章。当全心全意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很多资料就会向自己飞来,当时我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时候,《佩特罗夫事件》已经印刷出版了,我希望第二部 作品,能够写出更加充实的东西。过去曾经患过病的肋膜,还没有完全恢复,结果这次胸部又出了毛病。到了下午,我的身体就会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不适感。对这样的我来说,写作就是唯一的生存意义。跟现在的作家比起来,当时我时间实在太多了,所以,能够慢条斯理而仔细地写文章,从这一点来看,我算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吧!
连过年时都没有停下来,到完成大约花了一年的时间。然后,我就把八百张原稿装在手提箱中,前往东京,看准机会,将稿子拿给黑部龙二、中岛河太郎、渡边剑次等推理小说通,恳请他们赏脸一读。这部长篇小说在撰写的时候,没有可以发表的地方,而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也没有机会可以印刷出版,所以,我才希望上面提到的诸位,能够将读后感告诉我,聊慰我无法满足的心愿。不过,当时我没有考虑到的是,要求对方读八百张手写的稿纸,实际上会给别人造成非常大的负担。
原稿是已经完成了,但有一件事,令我十分不安,那就是故事中的主要诡计,是否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呢?虽然我自己认为,已经读过不少本格推理小说,但说到外国的作品,我没见过的可就多了。如果有外国作家,已经写了同样构想的作品,那我就得放弃这部长篇。使用同样的诡计,在推理小说界是个禁忌,要是犯禁,那身为推理小说家的良心,就会受到置疑。所以,在三位先生都回答“并没有前例”的时候,我真是松了一口气。
跟现在不同,过去的无名新人,想发表长篇作品几乎不可能,本作自然也不例外。因此,我把这部原稿,用报纸包起来,放进了柜子的角落。但放得越久,我就越担心:会不会有人在短篇中,使用了跟我一样的诡计,因为人类的思考,都是很相近的,浮现在我脑中的点子,说不定也会浮现在其他作家的心里。我并非二十四小时,都在忧心这件事,但某些时刻,这种忧虑就会涌上心头,令我焦虑不安,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写出这些事情,或许会让人觉得:只有我一个人,特别有洁癖或是神经质,可是,所谓的“推理小说”,本质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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