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沉吟片刻说道:“我的家庭教师普林尼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他是个苍白得吓人的家伙,现在已经当上政客了,所以他的话你还是多多斟酌一下再信吧。故事说的是,从前有个人,和一头骆驼。”我笑了。她接着讲:“他们在沙漠里赶路,那里什么坏东西都有,简直糟透了。一天,人准备扎营,骆驼忽然无缘无故地踹了他一脚。于是人举起鞭子抽了骆驼一顿。骆驼因为伤口感染死掉了,人在沙漠里寸步难行,最后也死了。”
“上次是手,这次又是骆驼。你真喜欢打哑谜。”
她耸耸肩:“没有军队,你会落到那个被困沙漠的人一样的地步。想好你下一步要往哪儿走,收割者。”
我单独和那个刻瑞斯女孩奈拉谈了谈。她不太爱说话,人很聪明,身体却不结实,仿佛一只抖抖索索的鸣禽,和莉娅一样。她一边嘴唇出了血,肿得厉害。我很想把塔克特斯阉掉。这个女孩不像其他人那么邪恶。但话说回来,她毕竟也是通过了入学仪式的人。
“他说想让我帮他按摩肩膀。他让我老实听话,因为他是我的主人,为了打下这个城堡流了血。然后他试图……呃,你知道的。”
一百个世代以来,男人们一直利用着这个毫无人性的逻辑。她的话语在我心中勾起的悲伤让我想起家来,类似的事在那里也发生过。我想起了那声让母亲手里的汤匙颤抖起来的惨叫。
奈拉眨眨眼,盯了一会儿地面。
“我告诉她我属于野马,属于密涅瓦分院,旗子是她的。我没有义务服从于他。但他不断地把我推倒。我尖叫。他用拳头打我,掐住我的脖子。后来我眼前模糊了,他的狼皮大衣的味道也消失了。然后那个高个子女孩,米莉雅,把他打翻了,我猜。”
她没提当时房间里有其他戴安娜学生的事。有人在围观,我的士兵们。我给了他们权力,而他们就是这么用的。这是我的错。他们是我的人,但本性邪恶。处罚一个人是没用的,得让他们有改过自新的意愿才行。
“你想让我怎么处理他?”我问。我没有尝试伸手劝慰她。她并不需要,尽管我觉得我需要。她让我想起了艾薇。
奈拉摸摸肮脏的卷发,耸耸肩。
“什么也不用做。”
“这不够。”
“你想为他打算对我做的事作出弥补?纠正错误?”她摇着头,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什么样的处罚都不够。”
第二天早上,我把我的军队召集到刻瑞斯的广场上。有十来个人走路一瘸一拐的。黄金种的骨头强度很大,不太容易折断,他们在战斗中受的大都是皮肉小伤。我感觉到了刻瑞斯和戴安娜学生的怨愤。这像是癌症,不管指向什么目标,最终被侵蚀的都将是我的军队。帕克斯把塔克特斯押了上来,强迫他双膝跪地。
我问他是否试图强奸奈拉。
“战时的法律是苍白的。”塔克特斯慢吞吞地说。
“别引用西塞罗的话给我听,”我说,“你的行为准则不应该像四处劫掠的军队小头目一样低下。”
“哦,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我来自一个拥有辉煌历史的家族,继承了值得骄傲的血统。强权才是公理,戴罗。我想得到什么,便动手去拿。如果我得到了,就说明这是我应得的。圣痕者相信这一点。”
“衡量一个人,就看他拥有权力时的所作所为。”我大声说道。
“别吹牛了,收割者。”塔克特斯用拉长的腔调说,像所有和他类似的人一样无比自信,“她是一件战利品。我用自己的权力占有她,弱者总归要在强者面前低头。”
“我比你强大,塔克特斯,”我说,“所以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不是吗?”
意识到落进了我的陷阱,他不说话了。
“你出身于一个远比我优越的家庭,塔克特斯。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我是我家族唯一的成员。但我个人的力量凌驾于你之上。”
他假笑了一下。
“你有异议?”我把一把匕首扔在他脚边,抽出了自己的,“我请求你把你所想的说出来。”他没把刀捡起来。“所以说,在权力法则之下,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我宣布强奸是不被允许的,然后询问奈拉想给予怎样的处罚。和之前一样,她表示不想给予任何惩罚。我确保他们都知道了这一点,以免她事后受到报复。塔克特斯和他的武装支持者吃惊地瞪着她,不明白她为何放弃复仇。但他们还是交换了一个饿狼般的微笑,以为他们的头儿逃脱了惩罚。然后我开了口。
“但你必须挨二十下皮鞭,塔克特斯。你做得太过火,已经超出了游戏的范围。你让自己输给了令人怜悯的动物本能。在这里,这种行径比谋杀更不可饶恕。我希望,在五十年后你回想起此时此刻时,能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并为此感到羞愧。希望你有一天会心怀畏惧,怕你的子女得知你对一个黄金种同胞做下的坏事。在那之前,二十下皮鞭会让你记住的。”
几个戴安娜学生愤怒地冲了上来,但帕克斯把肩上的斧子一举,他们又缩了回去,恨恨地看着我。他们给了我一座城堡,而我却要鞭打最受他们爱戴的战士。野马扯下塔克特斯的衬衣时,我的军队正在我眼前一点点消亡。塔克特斯用毒蛇般的眼神瞪着我,我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样的恶毒念头。我自己受鞭刑的时候也是这样恨着我的行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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