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莫妮,你他妈的闭嘴。”舞者厉声说,“把这些该死的枪拿开。”热熔枪的轰鸣声停了。一阵紧张的寂静接踵而来。他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我的呼吸很急促。“戴罗,我们是你的朋友。朋友。我不能代替阿瑞斯回答你的问题——关于为什么他没有帮助我们救下你的女孩,我只是他的帮手之一。我无法去除你的痛苦,无法让你的妻子起死回生。但是,戴罗,看着我。看着我,地狱掘进者。”我照做了,直直地瞪视着他血红色的眼睛,“我做不到的事很多。但我能为你伸张正义。”
舞者向哈莫妮走去,对她耳语了几句,大概是要我们好好相处。这是不可能的。但我向他保证我不会掐她的喉咙,她也保证不会用刀子捅我。
她领着我穿过狭窄的金属巷子,来到一扇小小的门前,然后转动把手打开了门。整个过程她都一言不发,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锈蚀的走廊中回响。房间很小,七零八落地塞了些桌子和医疗用品。她让我脱掉衣服在一张冰凉的桌子前坐下,开始帮我清理创口。她的手毫不温柔地刷洗着我撕裂的后背,把泥土清理出来。我竭力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你是个蠢货。”她边说边把一小块石头从一道很深的伤口里弄出来。我痛得直喘粗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她的手指抠进我的后背,截断了我的话。
“你老婆那样的梦想家,力量是有限的,掘进小子。”确定我一句话都说不出之后,她说道,“你得知道这一点。他们唯一的力量就是求死。他们死得越是艰难,发出的声音就越响亮,传得也越远。你妻子达到了她的目的。”
她的目的,这几个字听起来是如此冷酷,遥远而又悲哀,好像那个我心爱的、充满欢笑的女孩生来只是为了一死。哈莫妮的话语像刀刃一样扎进我的身体。我瞪着地上的金属格子,然后向她满含怒火的双眼望去。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问。
她抬起双手,血和污垢在她手上结成了块。
“和你一样,小子。我的目的是让梦想变成现实。”
哈莫妮冲净了我背上的污物,喂了我一剂抗生素,然后把我带到了一个紧挨着轰鸣的发电机的房间。像厕所坑位一样隔开的小格子里,排着一张张简易床和液体冲淋器。她留我自己去摸索。淋浴很可怕,但比气体浴来得柔和一些,尽管一半的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快被淹死了,另一半时间在极度的舒适和痛苦之间挣扎。我调高温度,直到水汽大团大团地升起,我的后背像被刺穿一样地疼。
我把自己弄干净,穿上他们为我准备好的古怪衣服。既不是矿工服,也不是我穿惯的自家编织的衣服。那些衣服柔滑而雅致,像是其他色种穿的。
穿到一半时,舞者走了进来。他的左脚不太利索,拖在身后,几乎和他的左臂一样不中用。就算这样,他依然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比巴罗强壮,比我英俊,尽管年事已高,脖子上还带着那么多咬痕。他端着一个锡碗,往一张帆布床上一坐,把床压得咯吱响了一声。
“我们救了你的命,戴罗。所以现在你归我们所有了,有什么意见吗?”
“救我的是我叔叔。”我说。
“那个酒鬼?”舞者哼了一声,“他做的最有用的事就是把你的事告诉了我们。早在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该这么做了,而他却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知道吗,你父亲去世之前他就是我们的眼线了。”
“现在他被吊死了吗?”
“因为他把你弄了下来?我想没有。我们给了他一种工具,可以关掉那些古旧的摄像头。这件事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纳罗叔叔。家族的长者,却把自己喝成了个白痴。我一直觉得他很软弱。坚强的人是不会像他一样酗酒、怨天尤人的。我本不该那么轻视他。但他为什么不救伊欧?
“你说得好像我叔叔欠了你的情一样。”我说。
“他亏欠的是他的人民。”
“人民。”我被这个词逗笑了,“我们有家庭,有家族,还有城区和矿区,但人民是什么,人民?你的所作所为就好像你能代表我,随意处置我的人生。但你只是个傻瓜,你们阿瑞斯之子的人都是。”我傲慢地说,嗓音开始喑哑,“一群只知道制造爆炸事件的傻瓜,活像在矿坑蝮蛇窝里发脾气乱踢乱踩的小鬼。”
这正是我想做的。我想踢、想打,所以我要羞辱他,咒骂阿瑞斯之子,虽然我没有理由去憎恨他们。
舞者英俊的脸皱了起来,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这时我意识到他那只死去的手臂是多么软弱无力。他的左臂比肌肉发达的右臂细瘦很多,像草根一样蜷曲着。然而肢体的残疾并没有减损他的威势,尽管那种威严感扭曲而隐蔽,不像哈莫妮那么明显。当我嘲笑他,咒骂他和他的梦想的时候,那种威严就涌了出来。
“眼线为我们提供情报,帮我们寻找能力超群的人,并把最优秀的红种人从矿区救出来。”
“好给你们做马前卒。”
舞者略微笑了笑,拿起放在帆布床上的碗。“我们来玩一个游戏,看看你是不是能力超群,戴罗。如果你赢了,我会带你去见识些低等红种看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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