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野马,亲吻她的额头。力道比预期重了些,她微微转醒,模样像是夏天的猫儿打盹后舒展四肢。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往我这儿蹭来。
“你醒啦,”她模模糊糊地说,睫毛搧了搧,骤然坐直,然后退开,“对不起,我睡着了。”她望向自己平常坐的椅子。
“没关系,留下来,拜托,”我都忘了我们彼此应该冷淡以对,“过了多久?”
“距离我们进攻吗?一星期,”她将散乱的头发拨开,“真高兴你回到我们身边了。”
“我们失去了哪些人?”我试探地问。
“失去了哪些?”她略显笨拙地伸出手指计算伤亡,沉默蔓延开,死伤数字之沉重,压得我呼吸困难。
“你父亲?”我问。
“你不知道啊?”她笑得有点儿别扭,发出有些轻率的叹息,想让自己放松一点儿。野马的身子朝我靠来,仍小心翼翼不碰触到我。“要交代清楚真是说来话长。”
“我想你可以的。”
“我父亲没死。防护罩解除时,已攻进城市内部的部队里有几个金种,他们率领猎犬部队把他救出来。看来我哥的手腕真是高明,奥林匹克骑士想将我父亲带去给奥克塔维亚时,囚禁他的地方已人去楼空。
“现在全息频道都说洛克是‘尼尔逊再世’。他成功俘虏贝娄那舰队中八成战舰,”野马语气一沉,“也就是说,他身为舰队作战指挥,至少可以拿走其中的三成,其余的才归奥古斯都家族。”
“技术上来说,他的舰队比我大了。”
“已经有风声怀疑,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变节……”
“胡狼又在玩那游戏。”我打断野马,笑着说。
“他永远不会停。”
“我不认为洛克会对我出兵,”我说,“你怎么看?”
野马耸耸肩:“权力能带来机会。我先前提醒过你,要和他修补关系。”
“洛克是我们的盟友,往后也是。你明白他的个性。”
“他和塞弗罗一样常来看你,”她缓缓露出笑容,“昨天晚上还在这儿睡着了,被我赶回去。但我得注意他对我们构成的潜在威胁,这是我的工作。”
我们,我注意到她的用词。
“你的工作?”我问,“是指?”
“我指派自己当你的首席政治官。”
“这样啊。”
“对。派系斗争是非常棘手复杂的事,你这种单纯性格不适合,就像绵羊被狼请去宴会,还以为人家真的很看重你。”
“我最需要提防的会不会其实是你?”
“唔,”她左眉一挑,“那我只能说你已经一败涂地。”
我笑了笑,问起塞弗罗的状况。
野马假装东张西望:“咦,他没睡在床尾呀?应该去找他父亲了。其实我也刚去轨道上见卡珐克斯,昨晚才回来。狄奥多拉说塞弗罗与他父亲用餐过后没多久就出去了,原本我还以为他们父子关系不好。”
“确实。”
“不知怎么忽然热络起来了?”
我耸耸肩,暗自怀疑塞弗罗究竟是何时得知他父亲的另一个身份。从之前的反应判断,他知道的似乎不比我多。只是,这会不会又是谁设下的阴谋诡计?
“洛恩呢?”
“和维克翠那个妖女在一块儿。”
“维克翠又怎样了?”
“是说她和所有会动的东西眉来眼去吗?是没怎样。”
“等等,意思是她也和你暧昧吗?这故事我倒想听。”
“贫嘴,”野马本想伸手打我,但笑容和手收得一样快,“洛恩把维克翠收到自己的派系里,看样子他觉得与裘利家族结盟没什么大问题,维克翠的母亲也同意了。现在火星三大家族联合起来,以奥古斯都为首,采取三头政治模式,对抗最高统治者。气体巨行星那边的执政官正赶往爱琴城参加高峰会,改革派不久之后也会到场。你的预测没错,只要拿下火星,就有机会与奥克塔维亚一拼。现在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战争,而是太阳系内战。此外,这场仗影响也比想象中深远,我父亲居然点头同意让改革派也有发言权。这……是个大突破。”
我还记得奥古斯都说过什么。“你相信他吗?”
“戴罗,我相信,”野马的笑容充满希望,“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真心这么相信。”
但我没把握:“那……”
“卡西乌斯吗?”她淡淡猜道,“他父亲被忒勒玛纳斯父子杀了,他自己在围墙上和拉格纳决斗。目前消息是他的兄弟姐妹都确认死亡,可是他和母亲下落不明。”
我察觉她语带保留:“你担心他?”
“既然是敌人,”野马语气没有起伏,“他的安危当然不在我考虑之内。”她盯着我的双眼,“你担心他吗?”
“不确定。”我想了想。
“真是够了,你有时真是温柔得莫名其妙。你该不会后悔当初砍断他手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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