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较后悔杀死朱利安。”
“我们都有不光彩的过去。”野马思考片刻,“你别忘记,在入学式里我也同样杀了人。你见到的每一个圣痕者,包括洛恩、塞弗罗、卵石、塔克特斯、奥克塔维亚、戴克索,大家都从同一个起点出发。有时我觉得,要后悔的话哪里后悔得完?”
她也在暗示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我也成了她后悔的事吗?
“我想要更厌恶卡西乌斯一点儿,”我缓缓道,“我是认真的。每次想到他,我还是想砸东西、砸窗户之类的,如果能砸他那张丑脸最好。”
“丑脸?”野马狐疑。
“太帅了看不顺眼。”
她一笑,改口问:“但又没办法一直恨下去,是不是?”
我点点头。就是因为恨,卡西乌斯一家才与奥古斯都争斗不休,结果还是落到这般田地。“无论他去了什么地方,我都同情。”
“先前我说过我不相信我哥,”野马带出新话题,“那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和他有私下往来,他动用资源帮你造神,可是这种关系应该要结束了,你现在没亏欠他什么,只要表面上客气、别在公开场合羞辱他就好,不要再私下会面,或承诺他什么好处,与他切割干净。你已经不需要靠他帮忙,有我就好。”
这女孩,要是可以介绍给我妈、基尔兰和莉亚娜认识,该有多好。他们应该会很欣赏这种刚烈脾气吧?想到这儿,我有些哽咽。应该连伊欧也会喜欢她。
“你不属于我。”我回答。
“戴罗……”
我的心里一阵纠结,情绪的弹簧仿佛终于冲开:“我躺在河底的时候……觉得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迟疑着,好像想靠近,又因为以前彼此讲过的那些话而却步。“你明知道我不会准你死,”野马试图用笑话带过,“就连塞弗罗、号叫者也都不会原谅你的哦,谁都不会。戴罗,你有很多朋友,大家都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一面颤抖一面深深呼吸,闭上眼睛,不让自己被罪恶感淹没。眼泪静静涌出,从眼角流下。“戴罗,别哭,”野马柔声说,靠过来轻轻抱住我,“没事的,都结束了,我们很安全。”
我还是啜泣不止,胸口发疼。
她错了。事情还没结束。眼下,我能看见太阳系陷入战乱,对我,或对我们而言,没有别的未来可选。然而,我已经以这般姿态被拼凑过几次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撑不下去,四分五裂,或最后化为尘埃,什么也不剩。我哭个不停,连气都换不过来,心跳重得像雷鸣,双手不停颤抖,情绪全部涌出。野马的体重不到我的一半,但她温柔地抱着我,等我哭到乏力,躺回床上,脉搏渐趋平缓,与她一致。
我们躺下来,想必超过一个小时。她开始吻我肩膀、脖子,嘴唇顺着脉搏滑行。我举起手,想推开她,但野马拨开我的手,单手捧起我的脸。
“让我进入你心里。”
我的手掉回床铺。野马开拓了一条温热的道路,进入我口中,两片上唇磨蹭时共享了泪水的苦涩,她的舌尖将暖意送进我的身体,手抚过我的脖子,指甲嵌入皮肤,她揪着我的头发,轻轻拉扯。悸动扩散全身。
强装的抵抗无法坚持,觉得自己背叛伊欧的罪恶感被内心的混沌掩盖,甚至抹去了红种与金种之间的隔阂。我是个男人,她是我想要的女人。
我的双手自然朝野马迎去,拉近她的胴体,手指从她修长的腿滑到腰部曲线,一直压抑着的渴望终于爆发。我身体滚烫,想要她想得发痛,我心里只有她,忘记所有束缚、所有哀伤。这就是我需要的。我不想再逃,至少这次不逃了,因为我曾差点儿再也见不到她。
我缓慢但肯定地解开她的衣裳。布料触感像是湿透的纸,她的肌肤那样光滑,仿佛晒过太阳的温润大理石。她拱起背,肌肉结实紧绷,灵活地与我纠缠。我的指尖抹过她的腰际,她扑进我怀中,呼吸与心跳同样急促,下半身将我箍在床上。
对野马来说,已经过了一星期。但是对我而言,几分钟前我还跪在金属地板上自己的血泊中,等着被人砍下脑袋。用这双颤抖的手臂埋葬伊欧时,我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有此刻的感受,不可能再与心爱的女人相伴。不过,如果我苟活在这个冷酷的世界,却他妈的连唯一的温暖都不能拥抱,那还有何意义?
第四十四章 诗 人
我与野马慢慢走在石造长廊上,窗外可看见许多卫兵巡逻,不仅是保护我们,也是要看着我们。雨轻轻洒落,从打开的门里飘出咖啡、培根的香味,以及欢笑声。
“什么叫作我没办法变得有趣啊?”洛克不大高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戴克索干脆地回答,“你当然可以尝试,可是你就是太……学者性格。”
“好吧。世上第一个木匠是谁?”
“这是笑话吗?”戴克索问。
“应该是吧。”
“诺亚?”卵石乱猜。
野马与我在房间外头等着,互望一笑。
“拿撒勒的耶稣?”
洛克笑了笑:“你脑袋就这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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