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纳上前,一手一把锐蛇,而且还解开了从噬人那边捡来的白色皮草,任其飞落身后。四周只有风和血,苍凉到一种荒谬的程度。在这里,我们没有军队船舰,能够保护性命的只有手中的金属。火星南极仿佛正在嘲笑人类的渺小与自以为是,随时能捻熄我们胸口那簇微弱的生命之火。然而,对我们而言,生命并不只是这副脆弱的肉体。
拉格纳前进。这也是给野马与赫莉蒂的暗号。她们正躲在树林中。
别打歪了,赫莉蒂。
“艾迦,你父亲花钱买我,羞辱我,将我养成禽兽,而不是人。我心中的纯真不再,失去一切希望,也忘了自己名叫拉格纳。”他指着胸膛,“不过今日、明日,直到永远,我都叫作拉格纳。我是女武神山锥之子,静者赛菲、莱科斯戴罗和塞弗罗·欧·巴卡的兄弟;我是提诺斯之盾,只追随自己的本心。而你,邪恶骑士,待你心跳停止,我会将它挖出来喂给狮鹫——”
卡西乌斯的视线射向他左侧的山岩与矮树,眯眼注意到一片石堆,底下又堆着断枝。毫无预警地,他出手推了艾迦一把,艾迦脚步蹒跚,但是原本站立处背后的灰种脑袋碎裂,血液脑浆溅洒在雪地。赫莉蒂的步枪声响回荡不绝,更多子弹朝卡西乌斯和艾迦落下。御史毫不留情地闪到另一个金种背后,拿那人当肉盾。他被击中两发,虫皮甲强化纤维开洞。卡西乌斯翻滚后顾不得电力,一发脉冲波轰得山壁发出红光,轰然爆炸,积雪蒸发为水汽。
同时间,有人拉弓射箭,艾迦也听见了。她反应极其敏锐,立刻一个回旋以毫厘之差避开野马从树林发动的奇袭。卡西乌斯也向那里开炮,一时间树木飞散、岩石熔解。
我无法判断她们是否平安,也不能分神兼顾。我和拉格纳利用混乱场面朝两人冲去。随着距离拉近,视野缩小,我手中锐蛇化为甩刀。卡西乌斯的手套还在发光,一转身我却来到面前。然而他手套能量不足,威力大减,我只压低身子,撑着地面闪过,接着以莱科斯的舞蹈动作弹起;他再轰一股脉冲波,只是连番炮击后电力已然耗尽。
拉格纳将锐蛇当飞刀朝艾迦掷出,刀在空中画圈旋转。剑刃到了面前,艾迦竟不闪避,只是微微后退。那个当下,我心想她必死无疑,没料到艾迦却转头过来,右手握着剑柄。
她居然接住了刀。
恐惧感从心底涌出。我想起洛恩曾给我的忠告。“勿逆水而行,勿与艾迦为敌。”
四人成对厮杀,鞭子长剑相互击打、铿锵作响;锐蛇在半空弯折变化,快到肉眼跟不上。艾迦斜斜朝我两腿劈出一剑,我以同样招式还击,拉格纳与卡西乌斯则瞄准彼此咽喉突刺,想要立分高下。两边都采相同策略。于是乎,开战不到一秒,四人几乎就要将对方就地斩杀,我们都只差那么一点儿。
双方后退,拉开距离,四人嘴角皆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剑斗中,我们找到共通的语言。那是接受雕塑前舞者说过的人性之恶,也是洛恩后半辈子愤世嫉俗的缘由。
这股诡谲静默由我打破。我朝卡西乌斯右侧接连使出一连串猛烈突刺,用意是要拆散他和艾迦,让拉格纳可以与御史一对一。卡西乌斯背后,野马爬出乱石堆,持着黑曜种的巨型弓箭跑近。还有五十米远。我的锐蛇化为鞭形,连两招扫向卡西乌斯的腿。他往我头上砍来,我再收缩架住。长剑打在锐蛇刀弧,我手臂一震,察觉卡西乌斯不仅力气比我大,动作也比上回决斗更迅捷。尤其能看得出他针对弧形刀刃下了一番苦功。他一定接受了艾迦的特训。我慢慢被他逼退,脚步踉跄,还摔了一跤,从他胯下空隙瞧见御史与污印的战况:艾迦一剑刺中拉格纳的左大腿。
又一支箭破空而至,虽然击中卡西乌斯背部,却未能刺穿虫皮甲,只是,冲击力使他也乱了节奏,回过神才施展出一套八招的剑艺。我猝然后退,那把长剑削过原本我的脑袋所在的位置。我整个人往雪地一躺,距离一条大裂谷只有几厘米之差。在连忙起身的同时,我举起锐蛇格挡卡西乌斯由上而下的重劈。要是踩空就完了。我用力往后一蹬,发挥最大敏捷度闪过他的攻击蹿到对面。另一头的艾迦钻到拉格纳剑下,旋身撕裂黑曜种脚筋,看来拉格纳也露出了败象。
卡西乌斯从裂谷边缘追来,意欲将我从肩膀到腰部斩成两截。我挡了这招,又抓起地上石块扔过去,利用空当重新站好。他一剑劈下,却是佯攻,手腕一扭转向我膝盖,这次我惊险躲过,卡西乌斯也趁机甩出鞭子勾我双腿。扯倒我后,他上来对准我胸口一踹,肺里空气全被挤出。我被卡西乌斯踩住手腕,无法挥舞武器,他一脸肃穆,似乎打算一剑穿心赐我个好死。
“住手!”野马喝道。她在二十米外瞄准卡西乌斯,拉满弓弦的手微微颤抖,“不要逼我。”
“休想,”卡西乌斯回答,“是你得……”
“咻”一声,箭矢飞来,他扭动锐蛇想弹开箭。然而,他没有艾迦那样超凡的反射能力,锯齿状的箭镞贯穿咽喉,从后侧伸出,羽毛搔弄着他俊美的下巴,没有见血,只听见皮肉与液体的咕噜声。
卡西乌斯往后一躺,重重倒下,口中发出干呕,肢体抽搐,不受控制,锐蛇乱劈,双腿乱踹,另一手紧紧抓着箭身。他吸不到空气,眼珠和我相隔只有几厘米。野马跑过来,我赶紧起身逃离,拿回武器对准卡西乌斯。他的四肢不断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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