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不断顺着颈部的伤口往外流。“这是哪位?”乔纳斯喘息道,“刺客?萨拉丁也盯上可怜的塞浦路斯了吗?”
“刺客与萨拉森人没有半点瓜葛。我们只服从于自己。”
乔纳斯猛咳两声,满嘴是血。“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存在早已人尽皆知了。‘公牛’出大价钱悬赏你的人头……还有那个跟你在一起的女的。”
阿泰尔看着生命从他体内流逝。“我真是一天比一天值钱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出最后一击。
刺客站起身,完成任务所带来的满足感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是一股感觉有些事情不对劲的焦虑不安。乔纳斯提到的那个绰号叫“公牛”的人,不管他是谁,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效忠于阿尔芒·布沙尔,还知道阿泰尔和玛莉亚都已经到了凯里尼亚。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焦躁的原因吗?
他跳上屋顶,决定尽快找到玛莉亚与马尔科斯。
“唉,玛莉亚……看来有人愿意花重金买我们俩的脑袋。”见到她后,阿泰尔将情况告诉给她。对方的表情则和他料想的一样,怒气冲冲地坐在马尔科斯和另一个同伴中间,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看不出任何友善。
“悬赏?该死的布沙尔。他肯定是把我当成你们的同伙了。”
“有个叫‘公牛’的家伙派手下到处搜捕我们。”
玛莉亚像被针刺到一样跳起来。“‘公牛’?这么说他们将自己的教区给了那个犹太教的疯子?”
“他是你朋友?”阿泰尔挖苦道。
“怎么可能。他叫摩洛。他是个爱吹牛的混蛋,不过体型很健壮,胳膊像树干那么粗。”
阿泰尔转向马尔科斯:“你知道组织在平民区的避难所在哪儿吗?”
“我知道,但是我从来没进去过。”马尔科斯耸肩道,“我不过是组织里的小虾兵罢了。”
阿泰尔想了想,说:“不能让人发现我和玛莉亚在一起,所以你得带着她。藏好她,等你们安全了再到那儿找我。”
“我知道几条僻静的巷子和通道。”
“那条路可能会多花点时间,但可以保证所有人平安抵达。”
几人兵分三路前往避难所。阿泰尔第一个到达了。进去时巴纳巴斯正躺在麻袋堆上打盹儿,看见阿泰尔进来立即翻身下了地。他打个哈欠,似乎对被人搅了清梦很不满。
“刚收到消息说已经有人发现乔纳斯的尸体了。”言语间带着一丝讪笑,“多可惜,嗯?”说着,他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谷物。
“你比我了解他,”阿泰尔回道,“我想他知道两头倒的危险。”他仔细打量着巴纳巴斯,对方挂在脸上的扭曲笑容尤其令他感到在意。他人的死亡不会带给阿泰尔任何快感——不管是任何形式的死亡——而他也很厌恶别人对这种事津津乐道的模样,不管那人是圣殿骑士、刺客还是反抗组织。虽然从某一方面而言,巴纳巴斯是他的同伴,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阿泰尔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而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可靠。他的心声在低喊,在他体内躁动不安,但却坚定不移。
巴纳巴斯继续说道:“当然……不过不幸的是,现在这件事变得有点复杂了。乔纳斯是个十分受人尊敬的塞浦路斯人,他的死已经在老教堂附近引起骚动。公众正忙着为他报仇。‘公牛’一定会告诉他们你就是凶手。到时候,你很可能会失去反抗组织的支持。”
“什么?”阿泰尔瞪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体内的直觉已经从低低的絮扰变成响亮的叫嚣。“可是乔纳斯是组织的叛徒,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恐怕不是很多。”巴纳巴斯承认道,“毕竟反抗组织的兄弟一直都比较分散。”
“好吧,现在你可有机会自己去跟他们解释清楚了,”阿泰尔说,“现在已经有人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你把人带到这儿来了?”巴纳巴斯忽然紧张起来,“那些人信得过吗?”
“我现在已经不确定自己该相信谁了,”阿泰尔说,“不过值得一试。现在,我需要亲眼去看看你口中所谓的骚动。”
“按照我们的约定,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接近布沙尔。一笔换一笔,嗯?”巴纳巴斯说着,又笑了。
阿泰尔不喜欢他的笑容,越看越不喜欢。
第四十一章
阿泰尔向教堂走去,眼前的混乱让他不禁心下一沉。圣殿骑士在外围拉起一条警戒线,教堂附近的暴民全都被赶了出去。目之所及的地方到处是狼藉一片。人们将木板箱和大木桶劈开当作柴火沿街燃烧篝火,就连木头马厩都被搞得面目全非。滚滚浓烟从被拆烂的建筑中升起,几乎遮天蔽日。人们成群结队,敲锣打鼓,高喊口号,试图突破圣殿骑士的防御。另一方则早早用翻倒的马车和手推车搭出简易防护栏,躲在后面小心观察人群的状态,时不时还会以队为单位派出士兵从里面冲出来。士兵们从人群中拖出几个倒霉的一顿拳打脚踢,或是用剑柄重击颈部之后将人拖进围栏,直接扔到牢房。他们就这样借用短暂的暴行来镇压群众的士气——然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完全无法威慑群众以及大家暴动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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