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伯毅搞了一辈子的科学研究,整天就是跟试管、培养箱、显微镜打交道,喜欢的学生也都是老实忠厚的,哪曾遇到这么油嘴滑舌的人,于是被阳化冰一顿胡搅蛮缠,彻底搞懵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被他如此一通抢白,他气愤地说道:“不要花言巧语了,我现在就让我感受我三十年前的痛苦。”话音未落,已经眼冒凶光,转身向陈秋涵走去,阳化冰急得大叫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总得让我们死得瞑目吧?”阳化冰嚷道,“三十年前,马汉庆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还没想起来?”童伯毅暴喝道。
阳化冰一阵恍惚,眼前浮现出断断续续的残片,那是一个街头,太阳当空高挂,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车缓缓地停在身边,车窗开着,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鼓鼓囊囊的,阳化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公文包,然后撒腿就跑。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把包还给我!”
这声嘶力竭的叫喊曾让阳化冰觉得似曾相识,但是以前并没有深究,此刻却发现,那就是童伯毅的声音,只是没有现在这般苍老。驾驶座上坐着的那个青年男子,满脸悲戚的样子,不正是童伯毅年轻时的样子?
“你是……我抢过……不,是马汉庆,他抢过你的包。”
“是。”
“然后你就要来杀我,还要杀我老婆?”
“是。”
“你是不是疯了?”阳化冰大叫道,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公文包而杀人,而且是事隔这么多年之后。
“你可知道那包里装着什么?”
“包里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钱吗?”
“不,不仅仅是钱。”
“哦,对了!还有一个锡罐,”阳化冰说道,“里面装着一块肉,好像是人肉。”
童伯毅的眼角噙满了泪水,说道:“对,那是一块乳腺组织,那是我的小柔。”
“小柔是谁?”阳化冰问道。
不用童伯毅解释,陈秋涵已经猜到了:“小柔是你女朋友吧?”
“是。”
“小柔去世了?”
“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那天,我们去登记,可是就在婚姻登记处的门口,一辆货柜车发疯了一样冲到了人行道上,当时十多个人被撞伤了,三个人被撞死了,其中就有我的小柔,那个司机也是当场死亡。”童伯毅转向陈秋涵问道,“你知道我多么爱她吗?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的一生都是为她活着的,没有了她,我痛不欲生。所以……我就取了她一块乳腺组织,我要克隆小柔,我要克隆我的妻子。”
陈秋涵听着童伯毅的讲述,心里也不禁泛起一丝同情,她看了看阳化冰,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深情地爱着自己。
童伯毅继续说道:“可是……可是小柔的乳腺组织,竟然被这个家伙抢走了!”
“你是说,你是说……那个锡罐?”
“对!”童伯毅说道,“我发誓要报仇,我绝不能放过你!”
陈秋涵说道:“喂!抢走锡罐的人是马汉庆,不是阳化冰!”
“哼,这有什么区别?我就是要报复,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报复而活着的,”童伯毅说道,“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杀了马汉庆,那样太便宜他了,马汉庆不过是个下三滥的小混混,他能理解什么是痛苦吗?他眼中的痛苦不过是少几分钱花吧?我要让他感到真正的痛苦,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于是,我就跟我的学生王海刚一起克隆了马汉庆,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发展前途,甚至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什么是痛苦!不错,哼哼,阳化冰,你做得很好,当你的天网公司面临倒闭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痛苦。”
阳化冰说道:“是的。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可能是最快乐的人,因为不必担心会失去什么,反而那些有一定钱财的人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感到痛苦。”
“哼哼,马汉庆从来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因为他从小就是个孤儿。只有有家庭的人,才会感到失去家庭的痛苦。”
“于是你就故意泄露出我是克隆人的真相,让我和父母决裂。”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要让你尝到各种各样的痛苦。”
“可是你失算了,人的感情纽带毕竟不是仅靠血缘关系维持的,几十年的养育之恩、舐犊之情岂会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就一刀两断?”
“这事我的确没想到。”
“哼,因为你根本就是一个不懂得爱的人,你自以为是因为爱,才让你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来报复我,其实完全不是,这一切不过是你的阴暗心理在做怪!”
陈秋涵接着说道:“你还想让化冰和我被媒体骚扰到苦不堪言,却没想到化冰根本不在乎这些,反而以此来赚钱,你肯定受不了了吧?”
童伯毅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你们毕竟快死了。”
阳化冰哈哈大笑起来:“童伯毅,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杀了我们,我也是和秋涵一起死的,黄泉路上我们不会寂寞,而不像你,一直苟延残喘凄凄凉凉,我真是好同情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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