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警犬低沉地嚎叫一声回应了我。甲板那边黑咕隆咚,只听见一个女孩啼啼哭哭。有一个男人:“我以为那些参与殴打的酒鬼都死了。”
我挺直腰板,拔出枪,跑向狗吠的地方。那声音是从甲板另一侧的船舱传出的。
我把耳朵贴到门口,听到一个男人正在安抚狗的情绪。狗停止了狂吠,只嚎叫一两声便不再作声。突然有人拿钥匙开我正在偷听的那扇门。
我闪到一边,单膝跪下。门打开一条缝,里面探出一颗光滑的脑袋,那一头乌发被甲板上的带罩探灯照得油光发亮。
我站起来,用枪柄猛地敲那人的头,那人倒下,软软地瘫在我的怀里。我把他拖回客舱,随意铺了个地铺,把他放倒在上面。
我又回去将门锁上。客舱里一个小女孩蜷蹲在另一张卧铺上,一脸惊恐。我说:“斯奈尔小姐,你好。可让我好找啊。想回家吗?”
农夫圣人按着头翻身坐了起来,一声不吭,锐利的黑眼睛瞪着我,挤出一丝微笑,脾气貌似挺好。
我将船舱环视一圈,却没看到狗在哪里,但看到一扇船舱内门,狗可能就在里面。我又看着女孩。
和大多数捅下一大摊娄子的人一样,她也没有多特别。她抱膝蜷缩在卧铺上,头发披散着把一只眼睛挡住了。她穿着针织裙,高尔夫袜子和运动鞋,鞋面上印着舌头的图案。裙子的下摆露出她干瘦赤裸的膝盖。她看起来像一个女学生。
我在圣人身上搜了一圈,但没有搜到枪。他对我咧嘴笑了笑。
女孩拿起手把头发捋到后面,她看着我,仿佛我跟她隔着有几个街区那么远。然后她喘了口气,突然哭了起来。
“我们结婚了,”圣人轻声说,“她以为你要崩了我。你知道用狼嚎来找我们,这招狠。”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耳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船上?”圣人问道。
“戴安娜死之前——告诉我的。”我残忍地说。
他眼神里透着悲伤。“侦探,这不可能。”
“你跑出去,把她扔在屋里,你希望会有什么结果?”
“我以为警察不会打女人,我就可以在外面和警察做交易。谁杀的她?”
“富尔威德的一名手下,你已经把他杀了。”
他猛地转过头来,露出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情,然后那神情又消失了。他转过脸朝哭泣的女孩笑了笑。
“宝贝,听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回头看着我,“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有没有办法放她走?”
“你什么意思,活着回来?”我冷笑道。
“私家侦探,我在这艘船上有很多朋友。你这才哪到哪呢。”
“你把她整进来,”我说,“却没法让她出去。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农夫圣人慢慢地点了点头,低头看着两脚之间的地板。
斯奈尔停止了哭泣,脸才擦干,又哭了起来。
“富尔威德知道我在这里?”圣人慢慢地问我。
“嗯。”
“你告诉他的?”
“嗯。”
农夫圣人耸了耸肩。“从你的立场来看这么做没错,这是当然,但富尔威德要是抓住了我,我就永远说不了真相了。要是我能去跟地方检察官讲,或许还有可能使他相信那些事儿都是我干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早就该想到这些,”我严厉地说,“那时你就没必要回医院,回去了还拿把冲锋枪不停扫射。”
他转过头笑了。“不回去吗?假设你支付一个人10000美元作为保护费,可他却出卖你,抢了你妻子,把她关在不正当的毒品医院,还让你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了,要不他就把你妻子杀了。遇上这种事你会怎么做——一笑置之?还是跑回去拿枪杆跟他谈谈?”
“她那时不在那家医院,”我说,“你只是起了杀瘾。还有,要是你没有跟那只狗纠缠那么久,它也不至于咬死那个兽医,松德斯特兰德医生也不会被吓到出卖你。”
“我喜欢狗,”圣人平静地说,“我不抢劫的时候可是一个好人,但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摆布。”
我侧耳听着,外面甲板上仍然没有声音。
“听着,”我飞快地说,“船的后门有一艘船,你要是想跟我合作的话,我会努力在他们抓到她之前把女孩带回家。你怎么办我不管,即使你喜欢狗,我也不会帮你。”
斯奈尔突然尖声说:“我不想回家!我不回去!”
“将来你会感激我的!”我厉声说。
“宝贝,他说得没错,”圣人说,“你最好跟他走。”
“我不走,”斯奈尔生气地尖叫起来,“我不走,没什么好说。”
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默。一个冷酷的声音喊道:
“开门!警察!”
我迅速靠到门口,眼睛却看着圣人,转过头说:“富尔威德吗?”
“是我,”警长肥肥的嘴咆哮道,“卡尔马迪?”
“警长,听着,农夫圣人在这儿,他准备投降。里面还有一个女孩,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斯奈尔。所以进来时不要带太多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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