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酋长旅馆坐落在街角,是一栋棕色的建筑物,对面则是一个小舞厅。登记过后我就提着行李箱上了楼,房间萧瑟,透着阴冷,地上放置着椭圆形的地毯,双人床安置在角落,破旧的松木墙上除了挂着一个五金店的挂历外什么也没有,那个挂历也由于山上干燥的夏天连边角都卷起来了。洗了一把脸之后我便下楼去觅食。
大厅旁的餐厅里人满为患,男人们都穿着运动服满身酒气,女人们都身着便裤或短裤,指甲涂得鲜红,手指却脏兮兮的。一个眉毛浓密的男人四处晃悠着,嘴里咬着一支雪茄。一个身材消瘦的收银员戴着套袖,双眼无神,正努力地捣鼓一个小收音机,试图收听正在好莱坞公园举行的赛马结果,不过由于静电干扰,收音机里杂音很多,就像和了水的土豆泥。在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五人山村交响乐团,他们穿着紫色的衬衫和白色的外套卖力地演出着,希望能在这嘈杂的屋子里吸引人们的目光。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他们所谓的正规晚餐,坐在那里喝了一会儿白兰地后就走到了大街上。天色还是很亮,不过霓虹灯已经亮起,傍晚的街道上充斥着各种声音,有汽车尖锐的鸣笛声,酒碗碰撞的声音,靶场的射击声,自动唱片点唱机的音乐声,还有湖里那些高速游艇低哑的隆隆声。邮局的对面立着一个白蓝色的箭头指着电话亭。我沿着一条积满灰尘的小路走过去,来到了一个安静凉爽的地方,路旁生长着茂密的松树。一头温顺的母鹿在我前面的路上漫步,脖子上戴着一个皮圈。电话亭就是一个圆木小屋,小屋的角落放着一些投币公用电话。我走了进去往里面投了一个硬币拨通了2306,一个女人接了电话。
我说:“请问福瑞德·莱西先生在吗?”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埃文斯。”
“噢,埃文斯先生,莱西先生现在不在。他跟您约好吗?”
我才问她一个问题她却反问了我两个,我可不喜欢这样。我说:“您是莱西太太吗?”
“是的,我是。”声带过度绷紧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不过有些人的声音一直就是这样。
“是谈生意,”我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太清楚,可能是今天傍晚吧。你有何——”
“莱西太太,您的家在哪儿?”
“我的家……我的家在博胜区,在村子西边约两英里处。你是在村里给我打电话吗?你——”
“一个小时之后我会再联系您的,莱西太太。”我说,然后挂了电话,走出了电话亭。角落里一个穿着便裤的黑皮肤女孩正在一张小桌子上的账目本上写着什么。见我出来她抬头笑着问道:“您喜欢这些山吗?”
我回答:“还可以。”
“这里非常的宁静。”她说“是的。你知道一个叫福瑞德·莱西的人吗?”
“莱西?啊,知道,前不久他们来这里安装了一个电话,买下了鲍德温小屋。那个房子已经空了两年了呢,位于博胜区的边缘处,地基很高,看起来像悬在湖面上一样。视野非常的壮观。你认识莱西先生吗?”
“不认识。”我说,然后走了出去。
道路尽头,那头母鹿挡在了篱笆的缝隙里面。我想把它从那里面推出来,可是它一动不动我只好放弃,跨过篱笆回到印第安酋长旅馆去开我的车。
村子东部有一个加油站,我在这加了一些油,顺便问那个给我加油的冷峻小伙子博胜区在哪里。
他回答道:“这个地方非常好找。你沿着这条路走1.5英里,经过天主教堂和金凯德营地,在面包店附近右转,再沿着那条路走到威尔顿男孩营地,经过这个营地后走左手边的第一条路。那是一条土路,路面崎岖不平。冬天的时候路上的积雪都没人扫的,不过现在不是冬天。您在那认识什么人吗?”
“不是。”我把钱递给他,他找了零钱后回来了。
“那里非常的安静,”他说。“上好的休憩之地。您贵姓?”
“墨菲。”我说。
“很高兴认识你,墨菲先生,”他说,然后朝我伸出了手,“任何时候都欢迎您的到来。非常有幸能够为您服务。如果您想去博胜区的话,沿着这条路直走——”
“好的。”我答应道,连忙启动车子离开了,他的嘴巴还在那里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我想我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去博胜区了,于是我调了个头驶上了另一条路。因为很有可能福瑞德·莱西并不希望我上门去拜访他。
从旅馆过去半个街区的那条柏油路会掉头拐到一个码头,再往东就是湖了。湖里的水位很低,牛群会在那里吃草,那些草春天的时候长在水底,到了夏天水位降低就暴露在了空气中开始慢慢腐烂。有耐心的游客会坐在马达外装的船上垂钓,在这里可以钓到鲈鱼或者大翻车鱼。距离牧场约一英里处有一条满是砂砾的路一路蜿蜒伸向一个长满了杜松的地方,近岸的地方有一个灯火通明的舞厅。尽管这个海拔高度这时候看起来好像还是下午,舞厅里的音乐早就开始播放了。乐队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就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听到一个女孩用沙哑的声音在唱“啄木鸟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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