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爽朗地说:“你另有任务,再说你一个大姑娘家护理一个男同志,也不合适呀。”
门开了,南云领着女儿龙晓菲悄悄走了进来。
“南云来了。”老孙头招呼道。
“哦,雨琦也在这儿。”南云朝凌雨琦点了一下头。
凌雨琦说:“我去执行任务,好几天没有来了,今天得空儿来看看老龙。”
南云转向老孙头,“今天怎么样?”
“老样子。”老孙头的声音里充满了惋惜。
龙晓菲来到龙飞面前,怔怔地望着他。
她用一只手摸着龙飞的脸,“爸爸,我看你来了,我是晓菲,你怎么还不睁开眼睛?”
她带着哭音。
龙飞一动不动。
“爸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龙晓菲的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南云也来到龙飞身边,她的眼圈也红了。
老孙头对南云嘱咐几句,回去歇息了,屋里剩下凌雨琦、南云、龙晓菲三个人。
南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拿着脸盆出去了。
凌雨琦心如刀割,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劝劝龙晓菲,又不知说什么好。
南云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了,她拿过毛巾,在盆里浸湿了,又拧开,然后来到龙飞床前。她撩开被子,看到龙飞骨瘦如柴的身体,眼泪又涌了出来。
凌雨琦看到这般情景,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她把龙晓菲拉到一边。
南云开始小心翼翼地给龙飞擦拭着,她一边擦拭,一边轻轻地为龙飞按摩着。
南云从带来的一个网兜里取出缝制的软垫,把它垫到龙飞的臀旁。
凌雨琦走过来,摸了摸那个软垫。
南云说:“这样垫着舒服些,他瘦得都快露出骨头了。”说着,眼泪像珠子一般滑落。
过了有一个时辰,南云说:“晓菲,你明天还要上学,回家吧。雨琦,你也回去吧,工作一天了,一定很累了。”
凌雨琦说:“我把晓菲送回家,正好顺道。”
南云说:“麻烦你了。”
“嫂子,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凌雨琦带着龙晓菲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南云和龙飞两个人。
南云坐在凳子上深情脉脉地望着龙飞,把他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龙飞的这只手有微微的热度。
又过了两个时辰。
病房外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杂音。
南云走出病房,去了厕所。
这时,门悄悄地开了,进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戴着大口罩,从兜里摸出一个纸袋,撕开了,来到床头柜前,将纸袋在南云的水杯上一抖,袋里的药粉落入杯中。
她迅疾地退了出去。
一忽儿,南云回来了,又坐在那个皮凳上。
护士进来了,把一支体温表交给南云。南云熟练地把体温表夹在龙飞的左腋下。
过了八分钟,那个护士又走了进来。
第25章 梅闹京城(4)
南云把夹在龙飞左腋的体温表取出来,交给那个护士。
护士看了看体温表,说:“有点低烧。”
护士走了出去。
南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记事本,把体温测定结果记在本上。
南云拿过水杯,喝了几口。
一忽儿,她觉得头脑发涨,眼前发黑,扑倒在床边……
门悄悄开了一道缝儿,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挤了进来。
她来到龙飞面前,摘掉大口罩,露出清秀姣好的脸庞。
“小飞,我看你来了……”话未说完,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掏出手绢,轻轻地拭去泪水。
“小飞,你醒醒,我是白薇,我是白薇啊……”
她泪如雨下,又不敢哭出声来。
“小飞,我知道你怨恨我,我们走的是两条道,你信奉共产主义,我信奉三民主义,可是我们是有缘分的,几千年的缘分。你是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上帝把智慧、博学、美貌、人品都赋予了你。我也知道,在你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属于我的神圣地域,我对你也是铭记在怀,刻骨不忘。多少次我在梦中梦到你,多少次湿了枕巾,走火入魔,我怎么就偏偏爱上了你?”
白薇用双手轻轻捧起龙飞的脸,泪淌在他的脸颊。
“小飞,这就是命运,残酷的命运!多少次我们相遇,却都是在战场上……命运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小飞,还记得大学入校报道的那一天吗?见到你,我眼睛豁然一亮,就像见到白马王子从天而降,你是那么有风采,我也看到你对我有好感,神清气爽,帮我提皮箱,做向导。天遂人意,我们正好是同桌,同学牛大破经常偷我的钢笔,你总是备有几支钢笔,当我失去钢笔时,你却雪中送炭。我们一起参加学校的文学社、话剧队、健身队,你是文学社社长,我们一起朗诵普希金的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朗诵戴望舒的诗《雨巷》。为了体会《雨巷》的诗意,在那个烟雨朦胧的初夏,你让我身穿白色连衣裙,打着一柄藕荷色的油伞,走进一条幽深的小巷,任雨丝飘荡,看白裙起伏……那是多么美的意境!你跑过来,吻了我,然后我们深深地长吻……我们在话剧队排演巴金的话剧《家》,你演党新,我演鸣凤,我们找到一处梅树林,尽情地奔跑着,体味着剧情。我们一起演《西厢记》,你演张生,我演崔莺莺,在舞台上你从一个木板墙翻墙而过时,摔断了腿,我伤心得哭成泪人。也是这样伏在你的床前,喂你橘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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