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已改造为日本建筑装饰,盈盈灯下,藤野正与一个四岁左右的日本女孩嬉戏,这个秀丽的日本小姑娘亲密地依偎在藤野怀中,手里拿着一个中国的民间玩具小拨浪鼓。
塌塌米席上摆放着一个盛着青酒的酒壶,两个铜制酒杯,碟里是荔枝,甜瓜、菠萝和糖果。
小姑娘用日语与藤野对话,壁上挂着藤野平时使用的指挥刀。
小姑娘俏皮地拨弄着藤野的卫生胡。
这时,灯灭了,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搞的?灯怎么灭了?”藤野大声地叫道。
一个卫兵手提长长的蜡烛走了进来。
“可能是用电超量,掉闸了。”卫兵一边说,一边把蜡烛立在一个空碟内。
藤野吼道:“八格牙鲁,快去叫人修理!”
卫兵呐呐而退。
小姑娘用纤纤小手去摸烛苗。
藤野赶快抱住她,叫道:“不行,烫手!”
小姑娘嘻嘻笑着,缩回了手。
藤野拿起碟里的一颗荔枝,剁去皮,塞进小姑娘的嘴里。
“米西,米西。”
小姑娘咯咯地笑了。
别墅的大门前有人敲门。
卫兵开了门,门口立着一个中年中国男人,拎着一个电工使用的工具袋。
“这里的电路出了故障,我是来修电路的。”他不紧不慢地说。
两个卫兵上下打量着他,其中一个叫道:“证件。”
那个电工从兜里摸出证件,两个卫兵分头看了看证件,放他走了进去。
一个卫兵带着他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南门,门前立着两个卫兵。
带电工走路的卫兵说:“修电路的电工。”
门口的一个卫兵搜查了一番电工,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放他进去。
卫兵带他来到电闸前,电工开始干活儿。他用手电筒照了照闸盒,又从工具袋里摸出一个钳子。
卫兵见旁边的树丛里有响动,提着三八大盖枪走过去。
电工旋风般扑到那个卫兵身后,用钳子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那卫兵就软绵绵倒下了。
电工就是黄飞虎装扮的。
黄飞虎迅速将那个卫兵拖到树丛里,取了他的三八大盖步枪,然后飞奔进了房间。
大厅内空无一人,一片黑暗。
黄飞虎见里屋有光亮,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和笑声。
他急奔进屋,正见藤野搂着小姑娘玩闹。
黄飞虎急忙闪到一边,躲到暗处,用枪瞄着藤野。可是小姑娘晃来晃去,总是挡住黄飞虎的视线,这样持续了几分钟,黄飞虎沉不住气了,他缓缓地拉动扳机……
忽然,一股巨大的气浪扑来,香气袭人,一个人猛地把他掀翻在地……枪丢弃一边。
黄飞虎急忙从腰里掏出一个铁钳,正要砸向对方,对方用轻柔的声音喝道:“你敢砸我?”
黄飞虎听这声音十分熟悉,仔细一瞧,正是桥本阿菊。她穿着一件雪的浴袍,披散着瀑布般的头发,浴液的香气弥漫开来。
黄飞虎再看藤野,他已不知去向,只有那个小姑娘怔怔地坐在那里,两只深邃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黄飞虎。
桥本阿菊一指那小姑娘:“那是我们的孩子,她叫稻春阿菊,你要开枪,很可能打中她……”
黄飞虎险些叫出声来,他没有想到,那次艳遇,他竟和桥本阿菊播下了种子。
黄飞虎有些犹豫和茫然,这时,尖利的哨声响了。
桥本阿菊一拉黄飞:“快跟我来。”
黄飞虎跟着她穿过一个通道,来到后面的一个二层小楼,桥本阿菊拉他进入一层一个房间,喘息未定。
黄飞虎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房间。”桥本阿菊牵他走进一个浴室,借着融融目光,掀开浴盆的底板,原来有个地穴。
桥本阿菊说:“我无意中发现这里有个秘室地道,没有跟任何人讲,你快钻下去,走到尽头,有个地沟的出口,你快逃命吧!”
“那你呢?”黄飞虎担心地问。
“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
黄飞虎深情依依地在桥本阿菊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跳了下去。
桥本阿菊听到他最后的声音:“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桥本阿菊的泪水涌了上来,她装好浴盆的底板,然后放满了温水,褪下浴袍,从亮地走入浴盆……
黄飞虎的刺杀任务没有完成,为此受到记大过处分。
以后他再也没有听到有关桥本阿菊的音讯,也没有听到女儿稻春阿菊的消息。
一年复一年,春去秋来,光阴似箭。
桥本阿菊在长春开往北京的列车上,望着飞逝而去的白杨、庄稼,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1945年夏天,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战争结束了,她像许多日本人一样精神崩溃了。她混迹于日本开拓团逃难的行列里,一路上饥寒交迫,路有冻死饿死骨,茫茫荒野,狼哭鬼嚎,妇女披头散发,儿童衣不蔽体,战败国的滋味实在难以启齿。
数万人的开拓团路过一个小乡镇时,桥本阿菊再也难以忍受这种饥饿和屈辱,于是偷偷逃了出来。天已擦黑,她摸到一个小巷的尽头,正见前面有星火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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