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本阿菊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她喝问一声:“什么人?”
那个人也不作答。
这时,有一辆汽车从街面上驶过,汽车的灯晃了几下,桥本阿菊才看清了,这是一个悬梁上吊的老人,这老人正是药店的掌柜,因为她平时见过这个长得胖胖的掌柜。
桥本阿菊毕竟是受过训练的特工,她飞快下楼,刚走到楼梯下部,忽然听到底下有人击打石壁的声音。
她感到很奇怪,楼底下有人,是什么人呢?
一种好奇心让她随着声音寻去;她走进西侧的一个房间,这是平时掌柜的休息的房间,屋内陈设典雅,古色古香,一张硬木八仙桌,桌上有水烟袋、文房四宝等物;西侧是硬木椅,西壁是工艺柜,柜内摆放着李白醉酒、贾岛骑驴、陶潜赏菊、东坡话禅、怀素醉蕉、朱耷拜佛等木雕和石雕,木雕造型逼真,栩栩如生;石雕玲珑剔透,惟妙惟肖。正面壁上有一幅水墨画,画面上是唐代著名医学家孙思邈骑驴踏雪的场景,旁边有一首用行书写就的《满江红》词:
唐孙真人,智慧童、日诵千言。千金方,名垂青史,利在千年。视将权贵如粪土,百草处方列民间。创针灸,剂方祛百病,称神仙。
人命重,贫富同。踏破履,莫等闲!扶危拯万民,鞠躬协肩。大医精诚是医首,功在苍生笑开颜。药王庙,香客常凭呆,佑平安。
落款是:庚寅年仲夏燕市奇人张宝林填词并书。
另一面壁上是一幅木框画,玻璃镶嵌,栗子色圆角,画面上是东汉末年神医华佗正在为关羽刮骨疗毒,关羽正在与人对弈,神态安祥,气势不凡。旁边也有一幅词幅,用隶书所书,是一首《踏莎行》词:
双目如灯,疾步如风。葫芦高擎任纵横。踏遍青山意朦胧,涉过江湖百庐兴。
割骨刮毒,力救关公。走棋安静坐如钟。医术外科称鼻祖,茫茫天地影无踪。
落款是:辛亥年初春逍遥君莫愁书。
桥本阿菊又听到击打之声,这声音愈来愈近了,仿佛是从一个工艺柜底下传出来的,于是他凑近这个工艺柜。
声音更加真切。
桥本阿菊挪开这个工艺柜,只见有一个圆形木盖,木盖上有个把手;她一提把手,出现一个地穴,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她听到一片水声,声音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有一个简易的木梯,桥本阿菊走下木梯,只见是一个房间,有桌椅和刑具等物,屋角有铁镣、铁铐、老虎凳、火炉等物。
正中有个侧门直通里间,桥本阿菊走进里间,只见是一个水牢,四周有铁栅栏,水池也就七八平方米,牢内吊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中年男人,胡须很重,赤裸上身,骨瘦如柴。
“你是什么人?”桥本阿菊问道。
“我……是共产党……”他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桥本阿菊登时明白了,这个军统秘密据点内设有秘密水牢,水牢内关押着一个共党。
这时,一个闪光的念头嵌入她的脑海,国民党政府即将崩溃,南京政府危在旦夕,共产党日益深入人心,共军即将打到长春。对方是共产党人,可能还是一个头目,我若救了他,他定会报恩,以后共党进了城,我就有保护伞了,这是不是掩护我长期潜伏的妙计?
想到这里,桥本阿菊对他说:“我是一个平民百姓,正好路过这里,掌柜的上吊了,小伙计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我救你!”说着,桥本阿菊在屋内寻找开锁的钥匙,她在外屋的抽屉内果然找到一串钥匙,试着开锁,其中一柄钥匙将锈迹斑斑的大铁锁打开了。
桥本阿菊背起奄奄一息的这个男人,把他背到地面上。
“我饿得不行了,实在支持不住了,两天没进食了,你给我弄点吃的。”男人吃力地说,倚住了桌脚。
桥本阿菊朝四周看看,见供奉孙思邈的画前有个供盘,盘内有一半干瘪的香蕉,已经放黑了,于是拿到手里,喂给那个男人吃。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桥本阿菊扶起他。
“我叫左毅然,是共产党长春地下组织负责人,半年前被捕,我的家在松源县城,老婆当时有身孕,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你现在要把我背出城很危险,恐怕出不去。城里有几处关系,都被叛徒出卖,被破坏了,有的人死了。”
左毅然说完,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吧,你先到我家里躲些日子。”
“你不怕被牵累吗?”
“不怕,我就欣佩你们这种人!”
就这样,桥本阿菊把左毅然接回了家,把他安顿在院内那间空闲的南屋内。
二傻子自然有些不高兴,老婆背一个大男人回来,还是个国军日夜搜捕的共产党,但是他架不住桥本阿菊的甜言蜜语和卓有远见的分析,最终也同意了。只是在他出外跑车时多悬了一颗心。
城里的空气越来越紧张了,城外共产党军队的枪声愈来愈真切了,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老百姓如惊弓之鸟。
长春城已被共产党的野战部队团团围住,驻守长春的国军指挥官郑洞国孤疑不决,按兵不动。
这些天,左毅然的心情格外的好,伤势也日渐好转。桥本阿菊买了一些肉菜和白酒,在院里支起一个小桌,让他和二傻子喝上几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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