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马蹄型门环并没有实际用途,玲哉按下警示铃。没有用门铃而使用警示铃,感觉上既粗糙又与天才博士的宅邸不搭调,好似只是拿小学生的劳作来当替代品。
尚未透过对讲机表明身分,玄关大门便出乎意料地迅速打开,几乎要让他以为主人正在等待他的到来。
「是刑警吗?啊,原来是高村刑警。」
矮了他一个头、五短身材的暮林身穿白衣,双手交握身后,出现在他面前。看其穿着,会以为他正在进行某项实验,但事实上,他的白衣好像也兼作家居服。双眼间隔特别宽而深具特色的脸上有着些许惊讶,却也非出自真心,纯粹只是一种演技。
电灯从狭窄大厅的天花板照射下来,镂刻似地将两人的影子密贴在铺着塑胶地砖的地板上。他虽然首次发觉时间已经很晚,但站在昏黄灯光照射下的玄关时,竟有种仿佛来到了真正的妖怪宅邸的感觉,更是令人倍觉恐怖。而且,往屋内延伸的走廊上也只亮着一盏同样阴森的灯,再进去就会消失于深邃的黑暗中。如果是胆小的孩童,光是见到这种情景,很可能立刻拒绝入内。
「抱歉,事前连通电话也没打就在夜间冒然拜访。如果您方便的话,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有事向您请教。」玲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略带紧张,忍不住有些自我厌恶。
暮林一副极端冷静的模样,用右手把玩耳朵四周的一撮白发,回答:「哦,是关于案件的事吧?有什么进展吗?」
这位大脑生理学家的语气像平常一样平淡。
玲哉默默颔首。
「哈哈,也难怪,这样就顾不了什么白天或晚上了。」暮林请玲哉入内,关门后,好像突然注意到,「你今天自己一个人?」
「是的,因为有些话希望与您深入讨论,所以独自前来。」
「啊,是吗?」博士的回答好像根本不在乎来了几个人。
走廊两侧并列了好几扇门,他打开左侧最前面的门,朝刑警招手:「请进。」
那是与之前一样的客厅。
博士请玲哉在发出霉昧的沙发坐下,问道:「要泡咖啡吗?但是要稍后片刻才能喝到。」
「不必了。」玲哉回绝,「已经很晚了,我想快点进入正题。」
「哦,是吗?」博士轻轻说着,在玲哉面前坐下。
向外突出的窗户上摆饰的猫头应标本正静静凝视着相对而坐的两人。
「是内海招认杀害香苗了吗?」他的声调忽然转为低沉、凝重、缓慢。这种随时并刻意改变的讲话方式也与平常相同。
「不,内海还是坚持没有杀人。另外,关于他杀害尊夫人的动机,以及分尸后将尸体弃置于大阪一带的六个地方的疑惑,警方目前仍未找到新证据。」
博土从鼻子叹息出声:「死到临头还不认错实在太丑陋了,犯下那样可怕的罪行,居然还一再否认……若是我,早就全盘托出了。」
最后的部分听起来像是独白,他接着说:「世人仍不相信是内海所为吗?照这样下去,很难不去怀疑警方是否隐瞒着什么呢!因为,现役刑警持枪杀害别人的妻子,并将尸体肢解乃是前所未闻的事件。」
说着说着,他仿佛怒气上涌。
玲哉能够理解他的怒气,比自己年轻四十岁的妻子偷了男人,最后甚至被对方杀害分尸,这种事如果是事实,也难怪会愤怒、悲叹了。
当然,如果那是事实的话……
「暮林博士,我不认为那是内海刑警所为。」
对方的肩头动了动:「呵呵,不是因为内海是同事而不想相信吧?」
「我并非因个人因素才这么认为。我这次来是想听听博士对事件有何看法,想请教您的意见。」
「刚刚我问你是否有进展时,你点了头。但那其实只是你瞬间闪现的灵光,并非调查上确实有新的突破?」
「正确说来,是这样没错。为了查明事件真相,请您务必配合。」
「这样好吗?」暮林说道,从白衣里取出细长雪茄,叼着,「不过那倒无所谓。只是,你们一向都搭档前来,今晚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来呢?」
玲哉有点踌躇,不过还是诚实回答:「因为我的想法过于违背常理,脑筋顽固的人听了很可能一笑置之,所以必须先与博士谈过……」
暮林作了一个「喔」的嘴型,不过并不是由于惊骇或恐惧,只是出自好奇。他用右手手指挟住雪茄,交抱双臂:「是如何违背常理,能说来听听吗?」
玲哉虽然已经先想过叙述的顺序,却未考虑到如何导入,不得已,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关于杀害暮林香苗及毁尸、弃尸的方面,自从内海刑警被逮捕后已过了一个星期,但正如我方才所述,内海刑警全盘否认涉嫌。我也会同侦讯,他表示完全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暮林嘲讽似地漫哼出声:「他全面否定?包括与香苗违反伦常的行为吗?」
「不,他承认这一年间每个月会固定两、三次与尊夫人幽会,也发生了肉体关系,事情契机好像是去年岁暮两人睽隔七年后在同学会上重逢,忆起了高中时代的情景。」
博士表现出明显的不快,似乎在说:谁想知道这种事!
「内海刑警也说,明知香苗已是暮林夫人,却仍旧持续着这种关系,内心非常痛苦,而尊夫人也一样,但两人却一直无法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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