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在山路上走着,右边是山壁,左边的树木逐渐稀疏,太子雪山整个出现在视野里。早上在飞来寺时,那场浓浓的大雾已经散去,雪山向我们展现出它的宏伟和庄严。连绵不绝的几座高峰,顶端是万年不化的冰盖,下面是灰白色的山体,像是通往天空的阶梯,又想是永不可翻越的高墙。
当年登山的日本人,无法理解藏民们对雪山的敬畏。但对于我这样初次来到山脚下的外人,却能够想象得出,世代久居于此,会臣服于雪山的威严,对其产生崇拜感跟畏惧,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走下去,雨崩村的全貌也展现在我们眼里。与雄伟的雪山相比,这个小小的村落,就像是巨人脚下的一片落叶。站在山路上望去,全村只有几十栋藏式民居,错落在山坡跟树木之间,与世无争,恬然自得。
我突然觉得,跟心爱的女人,在雪山脚下的小村里度过余生,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小明突然大呼一声“哇”,撒欢向着村口跑去,有一种鬼子进村的既视感。水哥一边气喘吁吁地追她,一边让她安静,不要大呼小叫惹恼了当地居民。
我跟在他俩后面,突然发现,小希不见了。回头一看,她却站在山路上,呆呆的一动不动,我叫了两声也没反应。
我回头走到她身边,正要说话,小希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照片是这里拍的。”
我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希说的,应该是她闺蜜舅父跟任同学“合照”的那张照片。
这么想着,我环顾四周,这里是山路上较为宽敞的一段,可以容骡马跟游人交汇而过,不至于挡住别人;而且树木稀疏,视野开阔,可以把雪山跟雨崩村整个放进镜头,确实是拍到此一游的绝佳地点。
我退后几步,背靠山壁,左右手拇指食指比成一个长方形,模拟相机镜头来取景。果然如小希所说,这里就是那张照片的拍摄地点。现在小希站的位置,就是她闺蜜舅舅的位置。而在她身后不远,曾经有个长得很像她死去同学的当地青年,牵着骡子走过。
小希背靠着我,还在呆呆看着雪山。我正想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说两句笑话,突然之间,我的脚下一阵踉跄,心悸气短,脑袋也有点眩晕。
我停下脚步,低头深呼吸,心里却一阵好笑。在翻越白马雪山4700多米海拔的垭口,在刚才徒步翻山的路上,都没有高原反应,现在下到海拔2000米的地方,身体却突然矫情起来了。
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尿了。
小希还是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雪山无声伫立在她面前,山顶上的冰盖却变成了……
血红色。
像从动脉血管里喷涌而出,还没来得及接触空气的那种鲜红。
突然之间,鲜艳得刺眼的血红冰盖,分崩离析,化成滔天的血色洪水,向山底下的我们席卷呼啸而来。
我惊慌地退后两步,突然一阵骡子的铃铛声,打碎了眼前的幻象,一切又回复了正常的样子。
我直起身来擦汗,正在想这是不是高原反应的一种现象,又该不该跟小希描述我看到的景象,却突然发现,她也后退着走到了我身边。
小希回过头来,看着我额头上跟她一样的汗珠,略带惊慌地问:“你也看见了?”
我吞了一口口水:“看、看见了,雪山,不,是鲜血的血,血红的血……”
小希点了点头:“血山。”
我们进了村口,朝水哥说的总统套房走去。沿着唯一村道,旁边都是藏式的白墙。我抬起头,看见从木头的窗户里,一个不知道是游客还是当地人的妹子,正探出半个身子,一边看着我们走过,一边露出含义不明的笑。
走到水哥定好的地方,这里其实还是一家民居改成的旅馆,叫做梅朵家庭旅馆。一楼是藏式餐厅,用木头搭成的二三楼是房间。
旅馆一楼的”大堂”,还没有正经酒店大堂的前台宽,而这里的前台,不对,应该是接待处,更是小得像公厕门口收费的小桌子。总之,这里的环境,跟水哥说的“豪华”、“总统套”,都压根不沾边。
登记入住的时候,我抱怨水哥不靠谱,坑队友,水哥急了:“我真没骗你,不信你自己再去找,有比这家好的,我把昨晚赢的钱都还你。
接待的妹子听见了,笑着对我解释:“他确实没骗你,我们家确实是村里条件最好的了。”
这个妹子的普通话非常标准,身材圆润,皮肤白皙,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我于是搭讪道:”老板娘,你是哪里人?”
妹子一边给我们办理入住,一边笑着说:“我是哈尔滨人,不过我不是老板娘,你们叫我梅朵就好了。”
我奇怪道:“你们这里叫梅朵家庭旅馆,是用你名字起的,你怎么会不是老板娘呢?“
小明插嘴道:“梅朵姐自己开的旅馆,所以应该叫老板,不是老板娘,对吧梅朵姐?”
梅朵捂着嘴巴笑:”我可没那么厉害,雨崩村里的所有旅馆都是本地村民开的,我是义工而已啦。至于我为什么叫梅朵,每一任在前台帮忙的妹子,都这么叫。“
我点了点头,她所说的义工,不是从事公益活动的那种义工,是现在年轻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就是到了哪个地方旅行,觉得这地方好,呆着不想走了,年轻人又没什么钱,就在当地找一份旅馆、餐厅、咖啡厅的工作,包吃包住,没有工资或者是拿点象征性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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