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八点半左右全都出去工作。至于房东阿姨,她早上六点就起来了,然后开始在院子里晒她自己用原始方法种的非转基因黄豆——某位孙女很喜欢喝豆浆,边做早饭,吃完早饭后开始喂鸡——给某位正在怀孕中的孙媳妇准备的……总之,阿姨一天都能有事情做,每天都很忙。
徐明生顺便从附近几家开始拜访。他往国道的方向拜访过去。房东阿姨的房子地势稍微高了点,下几级石头台阶,便是阿姨养鸡的地方。栅栏围着一小块地,约莫十几只的鸡长得都很不错,栅栏里靠路的地方有一棵桔树和一棵梨树,都矮矮的,桔树上面挂着两三个绿皮桔子,梨树上开着零星的两三朵白色的花。接着栅栏的是一间废弃的平房。如果徐明生没有猜错,这就是当年那位洪根水的粮食加工厂,不仅是加工稻米,还能榨茶油。
‘我们那不种茶,都是上山找野茶籽然后送到洪宝家榨油。特别香。当然野茶不是那么好找。我跟我爸一起去过,我们走了快一天才找到一片。’
加工厂边上是一米半多围墙,围墙里面能看到几间连一起的平房和后面一栋旧式小楼。
徐明生顺着围墙往前走,大门就在土路边,正对着一片田,再往前走就是国道了。
这围墙看着挺新的。大门没关。平房看着也是新盖的。五间平房并排,后面的小楼大约占了两间平房的宽度。院子有两百多平房,靠公路那边有个秋千架和一个放着颜色艳丽的玩具的小沙坑,另一边则整齐的摆放着两排圆肚大土罐土罐,最前面则是一排能用一只手拿起来的小土罐。
一名女性在清洗那些土罐。听到徐明生进来的动静,转头看过去。
她有一张平和的脸。
徐明生有些惊讶。这位女性可以说是这几天他见过的最年轻的人了——那位死去的除外。头发盘在脑后,平凡的时尚装扮。
“你找谁?”女人的声音柔和,乡音微弱,显得大方得体。这是一个在乡下出身的受过教育且生活顺遂的女人。
徐明生一表明身份,女人就知道徐明生为什么而来。
“哦,你不介意我边做事边说话吧?”
“不介意。”
“我在弄……”
“妈妈!”大声的童音从屋里传来。
“我在院子,不要大叫。”
一个约莫两岁的女孩从屋子的跑出来。看到徐明生猛的停住脚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徐明生。
“过来。”女人站起身招手,“怎么啦你?”
“我以为妈妈不见了。”
“乱说什么。叫叔叔。”
徐明生立即对小女孩加大笑脸:“小朋友你好。”
“叔叔好。”女孩报以真诚的笑容。
徐明生真正笑了下。
“好了,自己玩去,别吵醒你弟弟,妈妈有事情要做。”
“好嘛。”女孩撇撇嘴走到沙坑边上。
“叫我小张就好。大哥怎么称呼?”小张手脚利索,很快就喜好了好几个土罐。
“我姓徐。我是想了解下这几天您有没有见过这个女的或者村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徐明生把手机拿到小张面前。
“长得挺漂亮的。真可惜。”小张端详了照片好一会,“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要是见过会很有印象,不用两天,整个村头的人都会知道。”
“是啊,这里很小。”
“不。”小张对徐明生笑了一下,“剩下的人太无聊了。留下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在这里养老。”
徐明生忽然明白这个女人给他的那种不同之处来自哪里了。她有着不同于这里其他人的活力和生气。
徐明生在边上的小塑料凳上坐下:“这些罐子有什么用吗?”
“做酒。”小张的语气上扬,“最好的黄酒必须要用瓦罐装。我一年做很多,自己喝,送人。”
于是徐明生坐在小张家院子的凳子上,品尝小张做的黄酒,听她讲自己怎么酿酒。
或许她是整个村头日子过得最为充实的人。小张来自距离这里半个小时车程的另一个村,丈夫是村头人,在镇上工作。小张自从生了第一个孩子后就没有出去工作了。除了带孩子做家务,最主要的业余工作是酿酒,最大的爱好是酿酒,手艺来自她父亲。对于每一个上门的客人,小张都会请对方品尝自己酿的酒。对于酒小张有很多话可以说,说多了之后似乎已经把徐明生归类到自己人范围了。
“现在村头上人喝的黄酒基本都是我酿的。”小张自豪的道,“他们有人回来了也会来我这里拿些带出去呢。现在外面东西假的越来越多,我这样纯粹的不好找呢。”
“这酒确实不错,回头我也带一罐回家。”徐明生笑道,“我看这里回来的人不多吧。”
“是不多啊。不过现在城市里的人很稀罕这种乡下的东西。还有人托人过来带啊。就像那个洪阿婆,就是租了房子出去的那家,她就帮她孙女寄了三十斤。哎,你别看她都八十多岁了,下地养鸡能干得很。不说她那些鸡都是帮孙媳妇准备的,种的那些地瓜也都是给孙子孙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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