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以为他爱你…...”杜嘉成仰天大笑，“姜教授是如何知道这个方案的?他当年又为什么为唐笑天求情?真相就是，唐笑天在被校长抓现行的当天，就对姜教授坦白了一切，所以老师后来才一直不喜欢你。”
栗妙颐心头被重重一击。
唐笑天当年说，让她做个理性人，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他没说的那句话是，他也已经做了对他自己来说，最理性、利益最大的选择。
“唐笑天在感情方面无比懦弱，他从不敢直视自己的心……”杜嘉成缓缓说，像是回忆起了开心的往事，“是我引导他认清了自己，是我让他在学术和情感上都有了归依。他自从被开除，就住在我这里。”
往事一幕幕闪现。唐笑天的脸在脑海中忽明忽暗，化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从不肯对她表白，甚至从未吻过她。
栗妙颐听到自己心底有碎裂的声音。
她明白，杜嘉成说的都是真的。
他欺骗她的感情，出卖她的实验方案。
她多年来满怀愧疚地活着，到头来却发现这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如果杜嘉成是他最终选择的伴侣，那自己又算什么?是他唐笑天确定性取向的试验品吗?
她真恨啊。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的活体实验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杰作吧?”栗妙颐这才完全明白过来。
“没错，”杜嘉成咧开嘴笑了。“我们经过了长期的策划，准备重新完成当年被打断的实验，只不过这次，我们选择以活人为材料。他负责寻找目标，我负责把人带到地下室。那些□□对我们趋之若鹜……”
“是他让你告诉我这些的吗?像杀姜教授一样杀了我，这样一来世上就只有你们两个知道真相了，是吗?”良久的沉默，栗妙颐虚弱地问，“如此说来我还应该谢谢你们让我死得明白?他在哪儿?为什么不敢来见我?为什么不敢亲手杀了我?”
她绝望而不甘地瞪着杜嘉成。
“你已经见过他了。”杜嘉成陡然降低音量，笑容古怪，“这两天，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在我们……身边?
栗妙颐登时如遭雷劈。
她想起来，那第五具，同时也是最高大的焦尸，一直没能完成身份证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那焦黑的颜色、发臭的味道……
“你……连他也杀?”她的脸痛苦地扭曲着，仿佛又闻到了焦尸的味道。她挣扎着想从沙发上站起来，然而浑身无力，头脑发胀。
“栗妙颐，你难道还不懂，真正杰出的人才，是不应被人类的软弱情感所束缚的!”杜嘉成居高临下地狞笑着。一道闪电划过窗口，映得他的脸宛如撒旦，“唐笑天他终究无法摆脱这可笑的枷锁，他的理性被懦弱所吞噬，他开始同情那些□□，他开始在寻找目标时故意留下破绽，他还威胁我停止实验……”
“所以你就折磨他，杀了他，把一切罪名推到他头上?你爱过他吗，杜嘉成?”栗妙颐声音嘶哑，气得发疯。她的脸上也沾满了鲜血，字字恶毒，“他咽气的时候你在不在场?他在变成焦黑之前，有没有诅咒你?你还记得他的眼神吗?”
栗妙颐一面观察杜嘉成的反应，一面悄悄向沙发另一侧移动。
她的手机，就掉在那边不远处。
“你想报警吗?没用的。这个案子是我父亲找人压下来的，现在警队里都是听话的人。”杜嘉成冷笑着看着她。
栗妙颐停下了动作。
恐惧和悲愤一齐涌上心头。她不想，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不要，她还年轻，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唐笑天的死要怪他自己，是他先背叛了我们的理想!他不信人有魂魄，他认为杀死一个人的肉体就是毁灭了人的全部。”
栗妙颐绝望地看着他：”你既然信神，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上帝只会嘉奖我的勇敢!“杜嘉成眼中有热烈的渴望，”人类是多么地虚伪而肮脏!战争时期德国和日本曾开展了最多的活体实验，战后，其他国家一边道貌岸然地谴责活人实验的残忍，一边又想方设法地窃取实验成果!就连姜励成那个老家伙，也曾威胁我，要我交出这次实验的数据，可笑……是我用他们的肉体使真理现于世间，是我帮助他们的卑微的灵魂走向崇高!”
栗妙颐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杜嘉成的衣襟：“告诉我，我当年做的猜想究竟对不对?”
她已临近崩溃的边缘，疯狂地摇晃着杜嘉成的肩膀。
在这生死关头，她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
没错，杜嘉成是个疯子。他以科学为借口滥杀无辜，又以神灵为安慰寻求道德的救赎。
可她自己呢?
此时，她几乎忘记了亲人朋友，忘记了对唐笑天的爱和恨，忘记了死亡的威胁，忘记了杜嘉成是多么的危险。
她只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Mr. Li的论文时的喜悦、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钻研的艰辛、科研成果被盗用的愤怒……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最后，她只想看一眼实验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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