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用不着担心,那是骗骗小孩子的鬼把戏。”三谷在热水里站成个大字形,悠然说道。
“我可不那样认为。我好像觉得他现在还在那一带徘徊。”
柳倭文子白嫩嫩的肉体像张画一样贴在黝黑色的岩石上。
少时,青年忽然有所察觉,惊异地问道:
“暧,你在看什么哪?连我都给吓了一大跳。眼睛怎么啦?别发呆,柳倭文子,我说的你明白了吗?”三谷忽然恐慌起来,请人大概是发疯了吧。
“我是看到幻影了吗?瞧,有个奇怪的东西从那个窗口往里瞅。”一个疯癫的。像做梦似的傻乎乎的声音回答。
三谷大吃一惊,又强自镇静。
“没什么,只能看见对面树上的红叶。你今天怎么。”正说着,不知为什么话突然中断了。
与此同时,柳倭文子一声惊叫,宽大的澡堂发出回声,令人不寒而采。
他们看见了。在向着河的窗户外面,他们在一刹那间看见了一个不可言状的可怕的东西。
那是个从未见过的怪物。
那怪物倒竖着密原的白发,戴着奇异的墨镜,墨镜下面没有鼻子,半张脸都是血红的大嘴和鳅露面尖利的挎牙。
柳倭文子在极度惊恐之下,顾不上羞耻和体面,略地跳进浴池,候他紧搂住三谷的裸体。
在清澈见底的美丽的泉水中,两条人鱼飘飘悠悠地偎在一起。
“逃吧,快逃吧。”一条人鱼紧勾着另一条人鱼的脖子,嘴贴在耳朵上匆匆说道。
“别害怕,是精神作用,看错了什么东西。”
三谷把依旧接着他的柳倭文子拉出浴池,跪到窗前叭地打开窗户往外面看。
“你看,什么都没有。我们是神经过敏了。”
于是,柳倭文子隔着青年的肩膀,悄然伸长脖颈往窗外张望。
就在眼皮底下,鹿股河黑黝黝的河水湍湍奔泻。那里刚好是水深处,本来水就很深,加上淫雨连绵,河水上涨,又是傍晚的深谷,在谷底奔流的河水益发显得可怖。
喜然,那当儿三谷感觉到,紧贴着他屁股的柳倭文子的肌肉,突然一阵一阵地痉挛起来。
“呀!唉呀!”
如她惊叫的河岸一看,这回连三芬也不由得“啊”他叫了起来。
已经不是做梦,也不是幻影了。这是一桩活生生的摆脱不掉的大怪事。
“是溺死鬼。别害怕,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希望把他救过来,你等着。”
他在更衣室迅速穿上衣服,从走廊往现场跑去。柳倭文子也系上一根腰带,跟在他的身后。
“唉,怎么也不行啦。不是今天跳进去的。”
溺死鬼肿得实在像个摔跤的力上一样,非常难看。虽然脸朝下,无法辨认,可是从衣着上看,像是个温泉疗养客。
“唉呀,这衣服像是见过呀。你也一定……”
柳倭文子激动得声音发颤,脱口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
溺死鬼身着碎白点花纹的棉绸单衣,衣服上碎白点花纹有点眼熟。
“难道会有那样的事?”
三谷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不查看溺死鬼的脸又不能放心。他下到水滨,战战兢兢地用脚使劲推了推漂到岸上的死尸。
尸体像被翻转的一块门板似地咕略一下脸孔朝上了。翻过来没费多大力气,吓得人以为他还活着。
柳倭文子溜到远处,不敢看溺死鬼的脸;三谷看是看了,可是却感到十分恶心,没能看多大会儿。
死尸的脸肿得圆鼓鼓的,容貌全变了。也许是接到岩石尖上擦伤的,几乎整个面部都烂得一塌糊涂,使人不敢瞧第二眼。
三谷和柳倭文子跑去叫旅馆的人。关于随后因溺死鬼而起的骚乱的详情无需在这里赘述。警察署是不消说的,法院也来了人。乱子不光是在盐温泉,甚至一直扩展到整个盐原。那二三天,人们一到一块儿就谈论那件事。
溺死者尽管面部损伤不堪,但根据其大致年龄、身量。衣着及携带物品等,确定就是冈田道彦。
调查结果,判定系跳水自杀。上游有几条有名的瀑布。冈田是跳进一条瀑布的瀑潭内自杀的。据医生推断,死后已有十天以上,因此,他可能是在说去东京离开旅馆的当天技水的,沉入瀑潭后,由于连日下雨,水位上涨,终于在这一天漂到了旅馆的后面。
关于自杀的原因,结果没弄清楚便不了了之。有风声说好像是因为失恋,也有人说其对象就是柳倭文子。但是谁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知道的惟有三谷和柳倭文子本人。
冈田好像不是来盖原才认识柳倭文子的。他的情爱更加坚贞,更加深沉。或许到温泉来也不是为了疗养,而是想接近柳倭文子。他是何等苦恼,仅从他提议进行那场近乎疯狂的毒药决斗便可了然。
由于爱慕至深,烦恼丛生,绝望使他陷入半疯狂状态,这是不难理解的。可是他身藏匕首却又没有勇气下手。结果,除了选择弱者的道路毁掉自己以外,别无良策。
出乱子的第二天,三谷和柳倭文子便离开了这块不祥之地,乘火车到东京去了。
他们丝毫不知,在同一列车的另一节车厢里,同乘着一位奇怪的老者,只见他和式呢绒男外衣的领子翻竖着,便帽扣到眼眉上,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没有嘴唇的人!蛭田岭藏。呵!这个怪人对三谷和柳倭文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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