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以后能当个凶杀案探员。那是我的目标。”
霍兰冷笑了一声。
二十分钟之后,维克多风风火火地赶到现场,身上带着一股昂贵的古龙水气味。“你们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在这里碰头吧。”他说道。他穿着浆过的白衬衫,袖子已经卷起。他走到霍兰探员面前,伸出手来:“我是维克多·塞拉亚。”
那位碧斯比探员原来倚在树上,这时直起了身子,脸色顿时好看多了:“我是巴迪·霍兰。”
他们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一样握手。维克多有种精准的直觉,能够找到一群人中最需要拉拢的那一个。他瞥了劳拉一眼,似乎在确认她仍旧喜欢他。不喜欢他是很难的。
他们决定由劳拉、霍兰探员和毕林斯警员去勘察现场;维克多则去黄铜皇后酒店的会议室同两位女证人谈话。维克多通常负责谈话,他是劳拉所在分队里最优秀的刑讯员。
劳拉顺着酒坊谷街望去,街两旁排着两层高的砖屋。与酒坊谷街平行的OK街地势较高,摄影记者已经占据了那儿的制高点,将摄相机对准了山下的城市公园。OK街之外就是陡峭的山峰。由于碧斯比的地形奇特,酒坊谷和主街一带既是市镇的中心,又是其边界所在。
他们一行人沿着酒坊谷街行进,带路的是杜芙警员。视线中,窄窄的街道似乎在不断收缩,劳拉的目光似乎无的放矢,最终只能落在前方杜芙的蓝制服上。杜芙装备了二十磅重的武装带,上面挂着枪、手电筒和手铐;走起路来,装备在她健美的身体上摇晃起伏。杜芙看上去自信满满,仿佛清楚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劳拉觉得,她似乎自认为洞悉碧斯比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未来。对于这种坚信,劳拉很是羡慕。她时常感到自己的未来是一片迷雾。她遭受过太多重创,如今已不再将私人生活中的任何事情视作理所应当。对她而言,私人生活和职业生活完全是一回事。她擅长的东西似乎只有这份工作。
前方,黄色的警戒条封锁了道路,只给人们留下调转车头的空间。他们经过一家酒吧。大门敞开着,啤酒的气味喷薄而出,将劳拉卷入一阵潮润阴暗的洪流。
离现场越近,她越感到惶恐,内心的忐忑达到了顶峰:她迫切地想要看到现场,同时,她也强烈地渴望逃离。杰西卡·帕里斯生前所思、所感、所做的一切——和朋友小聚、安排周末的计划等等——那简单的一切,已戛然而止,像一截被掐断的丝线。
至少再没有什么能伤害她了。但她的父母恐怕还要遭罪。在这场夺走女儿生命的大变故之后,他们的世界将轰然崩塌,生活将被撕成碎片。凭着经验,劳拉知道,你可以将碎片捡起,但永远无法拼合完整。她只能为杰西卡的父母夺回这世上唯一有意义的东西:正义。
一小群人围在警戒线外,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员拦住他们,坚决强硬得如花岗岩一般。劳拉留意到他是负责做报案记录的。
劳拉给警戒线周围的人群拍了照,仔细捕捉下每一张面孔。你永远都猜不到有谁会混迹于人群之中,自以为没人注意到他。
潮热的风沿着酒坊谷街吹来,带来了即将到来的雨水气息。
劳拉把照相机挂在脖子上。
胃部一阵发紧。
该开工了。
* * *
1 施劳特(Slaughter)在英文中本义为“屠杀”。——译者注
第三章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劳拉由父母领着到图森的都市滑冰场上滑冰课。她记得自己踩着冰刀,颤颤巍巍地走过黑色橡胶地,来到冰场边。坚冰和橡胶泾渭分明。先前你还粗笨地拽着冰刀前行,转眼间就滑行在冰面上。
犯罪现场就跟冰场一样,是个与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如今,城市公园已经彻底变了。即便尸体被拉走、警戒线被撤下,那曾经到访的邪恶仍将久久萦绕在常来这儿的人们心中。关于这个地方的流言会蔓延开来。犯罪现场就是这样神秘的所在。
劳拉就要越过警戒线,进入这个有着特殊规则的地方,她感到自己肩负着神圣的使命。在犯罪现场,任何错误都无法弥补,所以她得下足功夫,不出纰漏。她弯腰钻过警戒线,霍兰和毕林斯紧随其后。杜芙警员也想跟上。
“杜芙警员,”劳拉坚定地说,“我们三个进去就行了。”
杜芙退了回去,脸涨得通红。劳拉不想费心解释一条他早该知道的规律:进入犯罪现场的人越少越好。警察可能是犯罪现场最可怕的破坏者,无心地喝两口饮水机的水,或者冒失地冲了厕所,都可能损毁证物。
眼下他们接近城市公园,公园地势较高,得爬上一截脏兮兮的棕色台阶才能进入。过了公园入口,台阶继续通往更高处的街道。碧斯比依山而建,这里的水泥台阶随处可见,它们连接着高处和低处蜿蜒的街道,整个镇子就像一局“连连看”。
毕林斯警员说,往高处走,半道上有个入口能进公园,现在他们走的就是目击证人领他上去的路线。这地方让劳拉想起芝加哥或纽约的内城。公园由混凝土浇筑而成,俯瞰酒坊谷街,背靠三间商铺。商铺大门紧锁,橱窗空空如也。
劳拉仰望公园,只看到铁花围栏的顶端和几片树影。这种地方居然还能种树,当真奇了。她瞥向毕林斯,指着那条沿着公园边界盘曲而上的街道问道:“这路是去哪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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