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小弟弟,多漂亮,奶奶也把你变成他的样子好不好?”老奶奶摇着蒲扇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向唐冰走近。
唐冰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亮起火光,小男孩儿“吱呀”一声尖叫,触手迅速地缩回。唐冰这才发现周围的绿色植物都燃烧了起来,一个个尖叫着倒地,火光映出一张张小脸,都是小孩子的模样。
老奶奶的脸突然间变得狰狞,正要向唐冰扑过来,却有一根火棍在唐冰面前挥舞起来,一瞬间,唐冰身边所有的植物全都被燃烧成了灰烬,包括那个诱拐她来到后院的男孩子,还有老奶奶。
唐冰立刻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她的外婆拿着火棍,把这里的植物烧成了灰烬。
外婆拉着唐冰往外跑,离开的时候,唐冰回头,看见火光中小男孩的脸,隐约带着泪痕。
后来听村里的人说,有好多小孩子在这个老宅子里玩耍时失了踪,到现在也没找回来,总有人听见老宅子里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即便荒废了这么多年,里面的家具被褥依然干干净净,所以整个村子无人敢靠近这间老宅。
在离开村子的路上,唐冰问外婆是不是看到了那个老奶奶和浑身长满了树皮的小孩,外婆很诧异地道:“没有啊!我只看见你被藤蔓缠着,所以猜想可能是遇见了山魈。”随后她又恨严肃地对唐冰说:“囡囡,以后如果你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一定不要说,就当没有看见它们,记住了么?”
唐冰点了点头,这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因为她能见鬼,还有精怪。
那栋老宅子终年飘荡着一个幽灵,因为不甘寂寞,送一将山魈禁锢在自己身边,引诱过往的小孩子进入宅院,将他们埋进泥土里,生长成为新的小山魈,小山魈们围在她身边,这宅子便再不空寂,每天晚上都能开出绿色的植物来,永不衰败。
山魈,山中精怪,形如小儿,独足向后,夜喜犯人,名曰魈。《山海经》与《聊斋志异》中皆有记载。
怨骨笛(上)
吹起这首曲子,忘记你。
——题记
引
我是一块骨头。
我的主人将我丢弃在忘川河畔,忘川水浸湿了我的身体,也磨去了我的记忆,我忘却了主人的模样,甚至,忘却了自己。
慕昀把我捡起来的时候,奈何桥上恰传来一声脆响,我看到桥头盛汤的孟婆头一回停下了她的手,望着眼前的人,面容不再慈祥:“年轻人,你可知打碎了我的汤碗,后果如何?”
我听到一个比忘川水还要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地府:“哪怕灰飞烟灭,我也要记得她。”
她?她是谁?
那人背对着我,身影清冷,却让我觉得似曾相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待要看清那人的面容,慕昀修长的双手却将我拢入了袖中:“我们走吧。”
走?要去何处?何处可去?
我以为他听不到我的声音,不想他却笑了:“莺时,我们回家。”
原来我叫莺时,原来我有家。
一、
我和慕昀的家,有凤凰花开遍山头。
慕昀说,他不是人,我亦不是。
我那时正看一朵凤凰花盈盈盛开,随口问:“那你是什么?”
他沉默不语,却摘下那朵凤凰花插入我鬓间:“凤凰花好看吗?”
他眼中有三月阳春,看得我痴迷,只胡乱点头:“好看。”
他揉揉我的脑袋:“骨头,喜欢凤凰花吗?”
我依旧只会痴痴点头:“喜欢。”
他笑着抱起只有凡人孩童般大小的我,久久不曾放开:“骨头,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我抬头,恍惚看到他的眼睛里蒙了一层迷离的雾,让人看不真切,我伸手想要把那层雾抹去,却被他紧紧攥住,我的手掌与他的相比,那么小。
我随慕昀来到这山里二百年,他将我打磨成一支骨笛,用他的修为助我,一百年养魂,一百年修炼,我才终于有了这样的人形,不过凡人孩童的模样,要长到娉婷,还需五百年。
五百年,那么长的岁月,我等得焦灼,他却不急不躁,仿佛于他而言,我永远这么小,才是最好。
他不知道,我多么希望成为能与他并肩的女子,看这一山的凤凰花开到地老天荒。地老天荒,凡人只是奢望,而对于我们而言却是弹指。我心有贪念,如此却仍不够满足,只因他从忘川河盼将我捡起,拢入袖中的那一刻,也拢起了我的心,这颗心,从今往后,只属于他,只能属于他。
从来到这山中后,他便只叫我骨头,而莺时这个名字,再不被提起。久而久之,我也忘记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只记得自己叫骨头,慕昀的骨头。
慕昀喜欢坐在夕阳西下的凤凰山头,慢慢抚摸骨笛,却从不愿吹起。我问他为何,他总笑笑说舍不得,吹起这支骨笛,便是在消磨我的魂灵,十首曲子之后,我的魂灵将消失殆尽,再不能复原。倘若那样,他便会失去我,失去他的骨头。
“既然这样,为何要将我打磨成一支骨笛?”我问。
“因为这样的你才最美。”他答。
我因这话红了脸,他心情甚好,取下腰上挂着的玉笛,与这山间的天籁和了一曲,听得我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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