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大人,他想起那个送他瓷瓶的小个子男人,不正是这孩子的父亲吗,梁陶铭嘿嘿一笑,问他:“小朋友,你还记得叔叔吗,叔叔是你爸爸的好朋友啊!”
小男孩儿仔细瞧了瞧他,像是努力辨认,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小朋友,我问你,你们家是不是原先有一个白色的瓷瓶,上面画了两个小娃娃,大概这么高的?”梁陶铭向他比划着瓷瓶的高度,小男孩儿眼睛一亮,立刻就点了点头。
“那东西是不是在你家很久了?”
小男孩儿还是点头。
“你记不记得有多久了?”
小男孩儿摇头。
“你从小就有了,对不对?”
小男孩儿眼睛又亮了,点了点头。
看来是祖传的,梁陶铭心想。此时距离他们最近的路灯在三十米开外,时间太晚,小区里居民楼也没几盏灯在亮着,所以在梁陶铭这个角度去看小男孩儿,就觉得他的面容异常模糊,有些病态的苍白。梁陶铭下意识去摸男孩儿的额头,却手一哆嗦,又缩了回来。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该不会是冻的吧?走!叔叔带你回家去,你住在哪一栋楼啊?”
小男孩儿环顾四周,指了指最深处的一栋楼,你说巧不巧,正是梁陶铭家所在的楼。
“原来你跟叔叔住在一栋楼上啊,叔叔从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呢?”梁陶铭牵起小男孩儿的手往那栋楼走,一面走一面闲聊,可无论他说什么,小男孩儿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难不成是个哑巴?
梁陶铭低头看看,小男孩儿正冲着他咧嘴笑,黑漆漆的瞳仁儿,看不见眼白。
梁陶铭一惊,再去看时,小男儿已经低下了头。
梁陶铭觉得冷得很,像是侵入骨髓的冷,寒气从小男孩儿的手传遍他的全身,让他瑟瑟抖着。
这小男孩儿身上的温度,低得吓人。
茫茫然进了楼道,梁陶铭问他:“小朋友,你住几楼啊?”
小男孩儿伸出三根手指头,是梁陶铭家所在的楼层。
“你跟我是住对门儿啊?”梁陶铭再次震惊:“可是我确实没见过你啊!”
梁陶铭记得对门儿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妇,有个孩子,但是他没有见过,可男主人的模样他认得的,不是满月宴上见到的小个子男人。
该不会是被拐卖了吧?
“小朋友,你告诉叔叔,三楼的叔叔阿姨是你爸爸妈妈吗?”
没有回答,梁陶铭低头,小男孩儿不见了。
他此时正站在二楼半,抬头看看,似是有个小小的影子在三楼一晃而过,他正要上去,楼道里的灯灭了。
他大喊一声,不亮,再用力跺了跺脚,依然不亮,楼道里是声控灯,经常坏,这一次可能又坏了。
他摸索着上楼,喊:“小朋友?”
没人应,依稀听见有门开的声音,小男孩儿许是回家了。
梁陶铭好容易上到三楼,正要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楼道的灯忽然间亮了又灭,只一瞬,他看见小男孩儿蹲在角落里定定注视着他,满面苍白,没有血色,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瞳仁黑色,没有眼白。
梁陶铭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整个人从三楼滚了下去,头恰好磕在栏杆上,人事不知。
梁陶铭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三夜,期间高烧不退,朦朦胧胧中总觉得身子沉得很,拼命掀起眼皮,看见被子上有小小人影坐着,面无表情地死盯着他,漆黑的瞳仁里没有眼白。
妻子急得很,三天三夜里都在他床边守着,刚出生的孩子没人看,就也抱到医院来,所幸护士们听说梁主任病了,便帮忙哄着孩子,给妻子减少了不少负担。
吃饭的时候闲谈,护士站的护士们都说梁主任家的千金太难伺候,一天到晚哇哇大哭,不带一刻停歇,小手胡乱晃着,总指着门口的角落,护士们扭头去看,角落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可小娃娃还是哭,哭得撕心裂肺,扰得人肝肠寸断。
好容易挨到第三天,梁陶铭醒了,头一句便问:“咱家隔壁的小男孩儿呢?”
妻子莫名其妙:“隔壁家生的是女孩儿,都已经上小学了。”
“女孩儿?怎么可能,明明是男孩儿的!我还送他回家呢!”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喝这么多酒,我早说过你多少次你就是不听……”
妻子开始絮絮叨叨埋怨他,梁陶铭却两眼发直,呆呆回想,总觉得小男孩儿像在这个病房里,不知窝在哪一个角落,正瞧着他。
他躺在病房里,不知医院出了件大事,儿科有个得肺炎的孩子,在医院住了五天,突然间,药物过敏,人没了,家属伤心欲绝,要将医院告上法庭。
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电视台都来采访,医院赶紧成立公关小组协调和解,试图把影响缩减到最小,可人家家属不依不饶,一口咬死了,官司打到底。
医院调出了孩子的病历档案,对主治医生进行医疗事故调查,几天排查下来,确定责任不在医生,是药出了问题。
这一批新进的药是梁主任指明让采购的,院领导也不管梁陶铭还病着,就在病房里对他进行了调查,梁陶铭死死咬定自己没有收过医药代表的红包,这药从前的批次用着都没有问题,可能是这一批次的配方出了问题,他与此事完全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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