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姑妈?”女人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他们是这么叫我的?呵呵!我都这么老了?当初怀着孩子的时候,我只有你这么大……”毛家姑妈身手抚摸着叶静的脸:“看看,你多年轻漂亮,怎么能让他们欺负呢?”
她的手冰凉,让叶静不住发抖,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你,你想干什么?”
“别怕,我要保护你和孩子的。”毛家姑妈的手滑到她的小腹上:“那女人欺负你,我便让她做了鬼,你高兴吗?”
“是你杀了邓超楠?”
“我可没有杀她!我不过是站在河中央叫她,是她自己溺了水,怪不得我。”
叶静连声音都已经在缠斗:“她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为了你啊姑娘!她说你不知检点,让别人都知道了你未婚先孕的事情,他们容不下这个孽种的。我不能让他们害你和孩子,绝不能……”
“可你也不能杀了她,那是一条人命啊……”
“他们的命是人命,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一条人命吗?他们当初骂我,害的我爹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活生生打死的时候,有想到那是一条人命吗?”毛家姑妈已经近乎咆哮:“他们现在日子可越过越好了,我不甘心,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心安理得,我要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
她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吓得叶静从床上翻滚了下去,可就这么一滚,她总算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是耿建着急的面容:“小静,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叶静满脸的泪水还没有干,抓着耿建的手颤声道:“耿建,是毛家姑妈,我看见她了,是她引诱邓超楠下了河……”
耿建显然不信:“胡说什么?那毛家姑妈都死了那么久……”
“你看见毛家姑妈了?”毛有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她长得什么样子?”
叶静画得一手好画,向毛有金要了纸笔,一会儿功夫,梦里毛家姑妈的模样已被她描绘在了纸上,毛有金一看,立刻跪倒在了地上:“造孽!造孽啊!”
“她真的是毛家姑妈?”叶静问。
毛有金点了点头:“家里从前有她的照片,我小时候见到过,后来出了年轻姑娘溺水的事情后,家里老人就把她的照片全烧了,从此毛家姑妈就成了一个忌讳,但凡毛家的人,一概不能提起。我曾经听爷爷说过,毛家姑妈死时心里有怨,所以不能轮回托生,必然要在人间造孽。没想到,爷爷说的竟然应验了,毛家姑妈这是来索命了啊……”
叶静吓得直缩在耿建怀里哭,哭了一会儿,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毛家姑妈也不想的,他们生生夺走了她的孩子,即便她没结婚,那也是条生命啊,怎么就能活活打死了呢……”
毛有金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在那个时候,人言可畏。先前村里溺死了年轻姑娘,有人说是毛家姑妈来报仇了,我还不信,这回可算是信了。姑娘,毛家姑妈是托你来寻个解脱啊!”
“解脱?该怎么样才能让她解脱?”
毛有金回了屋,拿了个盒子出来:“这是爷爷去世前交给我的,说是万一有一天村子里出现了怪事,可能就是毛家姑妈回来了,到那时,便让我打开这个盒子,还了毛家姑妈的心愿。”
盒子里,放着一块小小的翡翠平安扣,红绳系着,一看就知道是给小孩子戴着保平安的。毛有金爷爷留了封信在里面,说这个平安扣是毛家姑妈给自己的孩子准备的,却没想到,最终也没能亲手给孩子戴上。毛家姑妈的爹娘在她死后很是后悔,就留下了这个平安扣,算是对她们母子俩留一个念想。
信上还说,若想化解毛家姑妈的怨气,需将她的尸体挖出来,用渔网裹了,同平安扣一起烧个干净,她便能化去一身仇恨,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当天晚上,毛有金便去了河边,叶静和耿建站在他身后,亲眼看着他从河边一处寸草不生的地方挖出了一具棺材,打开来一看,里面躺着的女人,依然如同年轻时一般光鲜亮丽,没有一丝腐朽。怨气支撑着她熬过了漫长的岁月,让丑陋再也无法近得她的身前。
毛有金将平安扣挂在了毛家姑妈的脖子上,美玉衬佳人,叶静不由感叹:“她真漂亮。”
“只是可惜了,生错了年代。”耿建说。
毛有金和耿建合力用渔网把毛家姑妈裹紧了,然后一把火,将她永不腐朽的青春就此埋葬。
熊熊火焰中,叶静看见毛家姑妈对着她静静微笑,嘴唇翕动着,说出了一句话:“谢谢,要让孩子平安长大啊……”
叶静的眼泪瞬间滑落,耿建搂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而坚定地道:“小静,我们结婚吧!”
毛家姑妈看着他二人,脸上盛开的笑容比烟花灿烂,渐渐消失不见。
来年春天,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终将开出花来,就如善良的生命,一代又一代延续,生生不息。
毛家姑妈,清俞樾《右台仙馆笔记》卷五曾记载:湖北咸宁乡间有毛氏女,未嫁而与人私,父母怒而杀之,埋其尸于野,俄而成僵尸,出逐行人。乃发而焚之。俗言焚僵尸必覆以渔网,而时未计及,其鬼遂时出而为厉,凡人家子女之洁白端正者每每为所祟死。远近咸称之曰毛家姑妈,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何以得此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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