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山野夫人说着,不由打了个寒嗛,“小林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看错了人。唉,大概确实有这么一个残疾人吧。不不,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除了小时侯看马戏团的杂耍时,见过小矮子之外,后来就从没有见过。”
“是吧。”明智一直观察山野夫人的眼神。
“关于这一点,还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小林君的确看见矮子进了养源寺,可寺庙里的人说并没有这样的人,周围的人也说从来没有见过。
“这一次又是故伎重演。虽然店员夜里看见了矮子,可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前一天或者第二天那个残疾人离开大门一步。而且,也没发现破窗而入的痕迹。好像这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我想其中必有什么蹊跷。”
对于其中的奥妙,明智当然略有所知,但是他仍然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或许他早已制定出了一套计划,并按照计划导演一出戏。
“而且,我想夫人您也早已察觉到了吧。这次事件最让人费解的是,罪犯竭力想把自己的犯罪行为暴露在公众的面前。无论是小林君的所见所闻,发生在千住的一条腿事件)当然或许这完全是另外一码事),还是这次百货商店发生的事,种种迹象都表明:罪犯竭力想让世人知道这件可怕的杀人案。特别昨晚,罪犯竞然给断臂戴上了戒指。这不是在肆意宣传那就是三千子的手臂吗?罪犯为自己的犯罪行为做广告,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傻子或者疯子,不,即使是傻子或者疯子,也不会如此地胡作非为。而且,在没有任何人看见的情况下,就把死人的手腕安装在百货商店的装饰偶人身上,这种勾当就是傻子或者疯子也干不出来。可是,在这种看似荒唐的事情背后,其中一定有巨大的阴谋。”
明智突然中断了自己的谈话,望着山野夫人苍白的脸,长时间极不自然地盯着她看。
山野夫人意识到明智锐利的目光,低下头,浑身不住地颤抖。她显然被巨大的恐惧吓得神魂颠倒,连话也说不出了。
“如果这件事是按照周密的计划进行的话,那只有一层含意,就是说还有其它的罪犯。把您女儿尸体暴露在世人面前的那个家伙并不是罪犯,他是用这种惊人的举动戚胁别的真正的罪犯。他以为采用这种非常手段就可以达到目的,你说能不能这样推断呢?”
此时,山野夫人突然抬起脸来,看着明智。二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言,可怕的目光似乎要洞穿对方的内心深处。可是,转眼之间,山野夫人把脸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虽然竭力地抑制,可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还是穿过衣袖传向远处。她窄小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露在外面的白晰的脖颈上,拢不上去的短发胡乱地纠缠在一起,颤动时一副娇艳的姿态。
此时,学生开了门走了进来。他看到当时非同一般的场景,想转身离开。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又继续朝桌子方向走去。学生的表情看起来因为什么事而兴奋不已。
“夫人,”学生提心吊胆地叫道。“不得了啦。”
夫人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抬起脸。
“刚才寄来了一个包裹。”
学生将一个细长木箱放到桌子上,朝明智瞅了一眼。包裹是一个粗劣的木箱,原先用钉子牢牢地钉住,不知是不是学生硬将它打开的缘故,盖子已大半开裂,里面的东西用油纸包着。
细长木箱夹杂在下午第一批的邮包中,上面没有寄件人的姓名,但是学生山木想,反正是什么地方寄过来的,便不经意地将它打开了。可是,一看里面的东西,山木便吓得面如土色。他不知该如何处置,又不敢惊动正在生病的主人,可又不敢隐瞒不报。他突然想起私家侦探明智小五郎就在客厅里,于是决定把东西拿到夫人和明智处。明智一边听着学生的解释,一边从箱子里取出用油纸包着的物品,小心地将包打开。包里有一只已经变成柿漆色的人的胳膊,从肘部齐整地割下来,切口上的黑血已经凝固,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哦,你马上将夫人带到外边去。她还是不看为好。”明智迅速地将包裹放回箱内,大声叫道。
然而,山野夫人看得一淸二楚。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死死盯住一处,脸色惨白。
“你,快过来。”
明智和学生同时扶着夫人。夫人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默默无语地被学生抱着去了日式房间。
待夫人离开,明智再次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如果不小心的话,胳膊上的皮肤就会拖拖拉拉地打卷儿。一只年轻女子的手腕,与百货商店里的那只正好是一对。
明智取下书架上的砚台、磨好墨,在笔记本上小心地取下五个手指头的指纹。然后,又将手腕重新包好装回到箱子里,放在房间不显眼的一角。不用说,木箱、包装纸、写在箱子表面上收件人的姓名,他都一个不漏地进行了调査。
后来,明智打开手帕,取出三千子的化妆品盒,用放大镜将留在化妆盒上的指纹与刚才印在笔记本上的指纹仔细地核对了一下。
“指纹一模一样。”他一边叹息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箱子里的手腕的确是三千子的。
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到三千子的房间,在里面不知干了些什么。待到下楼后,发现学生山木正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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