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惹她了。”他低声说。
闯入者摇了摇头,报之以沉默。
里奇转身就跑。
他惊慌地踏出第一步时,枪举了起来。他拔腿冲向走道,呯地一下滑到咖啡桌下。
一声痛苦的尖叫,尖厉而又急促。
随后几秒似乎凝固定格。里奇捂着腰,搭拉着手,俯身瘫坐在那里,头摆得像个破布木偶,脑门撞着桌角。又是一响令人厌恶的破裂声,里卡多·阿里斯便滚向一边儿,在地毯上艰难地扭动着,随后安静下来。面朝天躺着,盯着天花板。台灯投去一圈光晕。
闯入者在他身旁跪下,持枪的手发着抖。
太阳穴上有一个红红的伤口,血从他鼻中滴出。夜光手表指向十点三十六分。
闯入者慢慢地用枪管撩开里奇的嘴唇。
没有多少空间。枪管伸进喉咙时,里奇的口堵塞了,有哽阻的反应。只听得到里奇浅浅的呼吸声和空调运行的呼呼声。
闯入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扣动了扳机。
金属咬啮声。闯入者不得不去看里奇的脸,这才发现这支旧枪没有射出子弹。
里奇眨了眨眼睛,开始苏醒过来。闯入者看着他啃着这黑色的枪管,发现他有些清醒了,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枪能响。
又是四颗。
里奇恐怖地睁大眼睛,抬了抬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堵着枪的口张了张,迸出了一个字。
“请别……”
(二)
孩子浑身发抖。
一片漆黑,她已经挣扎得精疲力尽,逃不动了。她的腿动不了,又叫不出声,蜷着双膝,紧顶着肚子,就这么躺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呯呯的砸门声更响了。
门被撞开时,小女孩从恶梦中惊醒,心有余悸。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过即使在梦里,她也已经猜出是什么在撞门:一只凶野的狗,长着亮森森的牙齿,黑色的卷毛,一双利眼搜索着室内,到处找她。
一个影子向她走来。
女孩发起抖来,强抑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紧紧拢抱着自己的头,指甲都插进了头皮里。随后,她听到是祖母操着西班牙语轻声对她说话,艾勒娜·阿里斯不发抖了。
“不过是在做梦,”祖母重复说道,轻轻抚摸着艾勒娜的臂膀,“你现在安全了。”
艾勒娜紧紧搂抱着祖母,浑身放松,热泪盈眶,她把头深深地埋在祖母的脖颈下。她在任何地方都能闻出祖母罗莎的香味。甜甜的皮肤,浓郁的香水,有一股刚刚折下的鲜花的味道。祖母轻轻地把她的头放到枕头上,艾勒娜闭上眼睛。
罗莎的指头轻抚着艾勒娜的前额。在艾勒娜眼睛里,祖母长着一头漆黑的头发,一张纤巧的面庞,几乎仍然和自己的母亲特里萨一样漂亮。母亲的房间就在隔壁。从多洛斯大街传来喧闹声:人行道上人们操着拉丁语在叫喊,汽车停站时发出吱吱声。外面的街道并不安全,每到晚上多洛斯公园就挤满卖毒品的人,艾勒娜不能去那里玩。她母亲房间的窗户一度能打开,现在也用条框封死了。不过在这里,和祖母在一起,就不会有黑狗出现。
“妈妈呢?”艾勒娜问。
晚上,上床睡觉前,祖母取出母亲那张旧世界地图,以旧金山为起点用指甲画了条线。那是她母亲明早要飞行的路线。罗莎把它当作一件惬意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妈妈还在这里,在她的房间里。明天早上她要飞往一个叫意大利的地方,十多天后回来。明天早上你起床后,我们还可以在地图上找出意大利。
艾勒娜沉默了好一会儿。“可是爸爸不和她一起去,对不对?妈妈要和克里斯一起去。”
“对,”祖母的声音更加安详了,“妈妈要和克里斯一起去。”
艾勒娜睁开眼睛。黯淡的夜光下,祖母显得既疲倦又忧伤。
艾勒娜的头扭向窗户,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我明天还能见到爸爸吗,”她平静地问,“克里斯和妈妈离开后?”
祖母注视着她,手指还停留在她前额上。“不,艾勒娜,明天见不到。”
明天十分遥远,艾勒娜自己也考虑不清。她转向罗莎,“奶奶,请你和我一起睡,我一个人在这里感到害怕。”
黯淡的光线下,祖母开始摇头,不再去看艾勒娜。
“我告诉你的事你记住了吗,奶奶?那些可怕的事?”
祖母盯着她,“记住了,”她轻声说,“我记住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祖母慢吞吞地从床上站起来,从头顶捋掉衣服,只穿了一件衬裙,她滑进被窝,紧贴着艾勒娜睡下。
艾勒娜蜷缩在祖母的怀抱中,能够感觉到罗莎一起一伏地呼吸,一如祖母在爱抚着她。她感到非常安全,很快就跌入了梦乡。
逃避 10月18日至10月24日
(一)
三个晚上后,也就是在他们第一次做爱六个月后,特里萨·皮罗塔和克里斯托弗·佩吉置身威尼斯。她对自己来到了意大利这一点感到非常吃惊,担心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行将结束。
克里斯站在阳台上,阳台曾是十三世纪的一个露天客厅。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斜阳的余辉倾洒在皮肤上。这是他们在得尼里租下的一套客房。客厅里,特瑞正拿起电话,放到耳边,一边还注视着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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