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吉驾车回家,满希望这位忙碌的女人化成影子消失,除非再见到她,他这样想道。一个想法接一个想法。一种类乎迷信的隐恶想法溜进了脑中:他犯下了一个无可更改的错误。
佩吉回到家里时,他发现不是蒙克,而是卡洛在图书室。
很让人吃惊。卡洛没在外面呆多长时间,佩吉觉得儿子正在等他。
“你去哪儿了?”卡洛问。
他的声音中带有一丝焦虑,“跑差事”,佩吉答道,不再看卡洛。他换了一副不再是关心的口气说,“我今天很遗憾。”
卡洛四周看了看,“我担心我说错了。”
佩吉笑了,“我经常说,要给别人讲实情,这一点毫无疑问。”
卡洛瞟了他一眼,“我希望我那晚见过你。”
或者至少听到了,佩吉能猜得出他的意思。“别担心,”他说,“他们不过像一个真正的警察那样做他们的工作,他们得把任何没能解释清楚的死都看作可疑的,对任何与死者关联的人都要见上一见,”佩吉顿了一下,“他们竟然挖出与艾勒娜有关的材料,我感到很遗憾,不过我为你的处理方法感到骄傲,对整个过程我都感到骄傲。”
卡洛紧盯着他,“你似乎很镇静。”
佩吉曾经以为他漠不关心的态度很有道理。不过他很了解他儿子。所以他感觉得出,这句话不是一个陈述,而是一个疑问,是一个远比在他的声音中所潜藏的焦虑要更严重的一个问题。不是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能像卡洛那样知觉敏锐。
“两周后,卡洛,他们就不会来了。这期间,不要和他们讲这些,也不要向任何人提与此有关的事。”
看着他儿子的脸神,佩吉又升起一阵忧伤,似乎伴随客人们而来的恐惧,以及会被追询的意识,已经悄悄地溜进了家中,卡洛无奈地耸耸肩,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惊讶。
佩吉马上有一种想和他呆在一起的念头,要尽可能像平时一样显得一切正常,“到晚上你有什么安排?”佩吉问。
卡洛考虑了一下,“没有安排。凯蒂的父母要她与家人共度今宵——满桌幸福的面孔,就那么回事。”
佩吉笑了,“有些家庭就是那样,尤其是有母亲的家庭。”
卡洛报之以微笑,“你也喜欢这种家庭?不谈其它事了,今晚你干什么?”
“闲着。特瑞和艾勒娜联络感情去了。”
卡洛打量着他,“总想念着没有小孩的女人?”
“不,不,只想念没有丈夫的。”
卡洛大笑起来,“噢,好。”
佩吉靠回椅子中,“为什么不去看场电影呢?”
卡洛扬扬眉毛,“看谁演的片儿?”
“我不知道,你猜呢?”
卡洛想了半天,“阿诺德·史瓦辛格?”
佩吉歪歪头,“克林得·易斯特伍德?”
卡洛咧嘴笑了,“赞成,”他答道,“阿诺德只是我的公开活动。”
(五)
佩吉吻着特瑞的脖颈、下巴。她的头依在他肩膀上,喉结露在外面。佩吉可以闻到她皮肤和头发散发出的香味,听着她恬适的喃喃声。
自从警察来过后,他们已经在书房里度过了两个晚上。他们懒散地躺在波斯地毯上,佩吉的膀子顶着沙发,特瑞偎在他臂膀中,头靠在他的胸前。室内很暗也很静,只有壁炉中木头燃烧时卷起桔黄或微蓝的火舌,反射在咖啡桌上方的水晶吊灯上。康涅克酒烧得特瑞和佩吉忘乎所以。他感到很安逸。
这是他们这些天第一个闲散的日子。他们吃着奶酪,抽着塞芝烟。闲聊着这两天的情况,他们明白他们要做爱,不过他们一点也不着忙,时间在闲谈抚爱中一点一点流逝,他们感觉到既性感又轻松。今晚,佩吉想,他们很像一对夫妻。
“这个哈里斯医生,”佩吉问,“她是什么样的?”
特瑞稍稍移动一下,把身子靠在他胸前,“人很不错,我想。精神病医生,我没法对她形成一个整体印象。问题是,我们谈论我童年的情况,要比谈论艾勒娜的时间要多。”
“要得出什么结论?”
“我确实不知道,”特瑞伸手去取装有康涅克的酒杯,“你记得你童年的什么事,克里斯?就是艾勒娜那样的年龄,随便什么事?”
佩吉想了一会儿,“我很长时间没想过了。不过我想我还记得一点儿,既有好的,也有坏的。”
“你童年的第一个印象是什么?”
“清楚一点的?我想是因为撒谎而被打屁股和因为圣诞节而得到了一辆大玩具车,还有脚蹬,这样我就可以和骑三轮一样骑上去。我想它动了。”
特瑞笑了,“当然你可以骑动它,那时你几岁?”
“比艾勒娜还小一点儿,也许四岁,也许五岁。”佩吉小饮了一口特瑞的康涅克,温暖舒适,“你的第一个印象呢?”
特瑞很平静,“我妈妈挨打,”她终于说道。
佩吉眨了眨眼睛,“怎么想起这个的?”
“有一天,丹尼斯·哈里斯问我像艾勒娜那么大时的记忆,我头脑一片模糊,突然之间,我想起我扯下毯子,裹在头上,听不见我母亲哭泣了,”特瑞饮了点儿康涅克,“似乎只要我听不见她的哭声,我父亲也就停止伤害她了。不过,我这样做显然是在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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