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三个人,是黄文维。
我从未想到过自己竟会和一个孩子有这么多的话想说,也从未想过一个只有六岁的瘦弱小光头竟然能够领会我话中的意思。
和他单独相处的这些天,我俩关系突飞猛进,变得越来越熟络,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程度。当然,这和谈心再也没来探望过我有一定关系,我实在是太寂寞了。
黄文维有着远超同龄孩子的心智,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我的身份并不像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至于原因,竟然只是因为黄文芷称呼我的那一句“齐医生”。
黄文维问我:“医生也会住院的吗?”
我:“医生也是人,是人就会生病受伤住院的啊。”
黄文维:“可是医生都能治疗自己啊,你明显不能。所以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你是个大笨蛋,连自己都治不了。要么你是不一样的医生,不会治身体上的疾病。”
我没法否定他的说法,因为一半对一半错,“其实医生的种类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多,比如有专门治牙的牙医,会做手术的外科医生……”
他打断说:“我明白,可你既然也是医生,又是治什么的呢?”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如果我说自己是心理医生,会不会黄文维就能猜出来姐姐得了心理疾病?
没想到黄文维的思绪异于常人的清晰,他说:“你会和姐姐认识,是因为她也得病了吗?”
我赶紧拨浪鼓般地摇着头。
黄文维:“那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我随口编了个谎言:“你姐姐在酒吧工作,我在那里认识她的。”
黄文维:“你去酒吧?”
我:“呃,就去了那么一次。”
黄文维:“你喜欢我姐姐?”
我无言以对。
黄文维:“一定是的,靠近我姐姐的男人都是因为喜欢她。”
我问:“很多男人靠近你姐姐?”
黄文维:“嗯,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我偷偷看到的,不过你和他们不太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
黄文维:“你看姐姐的眼神让我觉得很舒服,不像那些人,好像要把姐姐吃了似的。”
我心想,那些男人或许是有部分是黄芪招来的,肯定不是善茬。
黄文维看着手里的漫画书,其实他就这么一本书,翻来覆去地看,都已经要翻碎了。不过他一直都是这样,喜欢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和我说话,就像是一个小大人。
他突然说:“其实我姐姐得病了对吧,你是个‘心里医生’。”
我顿时愣住,半晌没反应过来,我说:“你才这么小,懂什么是心理医生嘛?”
黄文维:“‘心里医生’就是治疗心里的吧,我姐姐有时候会哭,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心里难受……所以我觉得你肯定是个‘心里医生’。”
还真是歪打正着。
我笑着解释说:“心理医生的‘理’字有王字旁,和你说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他看了眼天花板,似乎是在心中默写,然后说:“原来是这样啊。”
真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或许,这算是黄家的家风吧,因为他的姐姐也是同样如此。
接下里的住院时光,我享受着和小维一样的待遇。早上吃包子,中午吃饭菜,晚上则由我叫外卖。我和黄文芷说,晚上吃点热乎饭对身体更好,还是不要让小维吃剩饭剩菜了,我来照顾就好。
她开始是不同意的,不过后来看我和小维关系相当亲密,所以也就不再推辞。
中午的时候,黄文芷会拿来一大一小两个饭盒,大的给我,小的给弟弟。
她脸红着说:“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随便打了点……你要是不爱吃一定要跟我说。”
我一脸满足地说:“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食。”
小维摸了摸姐姐的脸,关心地问:“姐姐,你是发烧了吗?脸好烫好红哦。”
真是好助攻。
吃饭时,小维还说:“我听医生说,看咱们三个像是一家三口呢。”
干得漂亮。
小维做天真状:“齐哥哥说他还是单身,动不动就空虚寂寞冷。”
我赶紧暗中捅了他一下,心想完蛋玩意儿,这话可不能说出去啊!
黄文芷一直红着脸,一直在笑,我想不出用什么花来形容她。
因为,都没她好看。
后来有一天,黄文维问我说:“你要不要当我姐夫啊?”
我说:“这么快,太随便了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这些天我的心里总是在想一件事情。我,到底应不应该,或者说有没有可能,和黄文芷在一起。
说实话,我有些喜欢她,也很喜欢小维,这种喜欢,我也说不清楚是哪一种。
可是,我一想到黄文芷的多重人格,就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如果我真的和她在一起,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也是对治疗无益的。
这种感觉,最是煎熬。
我还记得和谈心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他问我说:“如果你喜欢上了自己的病人,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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