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真的遇见了这个问题。
黄文维很不满地说:“你要是这种态度,明天我就改口叫你齐叔叔了啊。”
这招够狠,这样一来我和黄文芷就不算是同辈人了。
我说:“别介,只要你叫我齐哥哥,没人的时候我叫你维哥都行!”
小家伙白了我一眼,说:“嘁,谁稀罕。”
我问:“你不是说有很多男人追你姐姐嘛,为什么你觉得我最适合当你姐夫?”
黄文维:“你是心理医生,我姐姐心理有病,要是你娶了她,能省好大一笔钱。”
我骂道:“你个小财迷!”
他表情无辜:“我才不是呢。”
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姐姐每次给你的零花钱,都被你藏在袜子里了。你要是不承认,今天晚上我就把它偷走!”
听到这句威胁的时候,黄文维终于有了一丝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表现。
他哭了。
他哭着说:“你要是敢偷,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他一边哭,一边用力喘气,身体也开始发抖,小手攥成拳头,看着格外心疼。
我赶紧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逗你玩呢,我不仅不会偷,还会帮你看紧的。”
黄文维蜷缩在我的臂弯,这一刻的他好脆弱,我忽然明白为什么黄文芷看弟弟的眼神会那样用力。他真的像是一个瓷娃娃,仿佛轻轻触碰就会碎裂。
我偷偷问过医生黄文维的情况,医生说他这是儿童白血病,住院已经大半年了,家里只有姐姐一个人,一直由她承担医药费。医生还说黄文维的情况一般,不算糟糕也不算好,但是如果想要完全治好只能移植骨髓,那需要一大笔钱,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合适的骨髓。
这就是黄文芷疯狂挣钱、攒钱的理由。
其实还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黄文芷攒钱是为了黄文维,那黄文维偷偷攒钱又是为了什么呢?
直到有天小家伙爬到了我的病床上,手里提溜着鼓鼓囊囊的袜子。
我说:“拿着臭袜子过来干吗,真当我不嫌弃你啊!”
黄文维:“我有正经事找你。”
看着他严肃兮兮小脸,我问:“什么事?”
他把袜子里的钱通通倒了出来,其中有叠成星星的,或是卷成一团的纸币,还有不少硬币。小家伙仔仔细细地算着钱,最后得出来一个数字。
他把一大堆钱推到我面前,说:“一共二十块零八毛,我要你治我姐姐。要是钱不够,等我长大了挣钱还给你,好不好。”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蓦地攥紧。
我把钱划拉到枕头底下,一本正经地说:“要我治病也行,可你先说说为什么要我治她,她又有什么病?”
黄文维说:“姐姐心里很难受,有时候会伤害自己,有时候还会突然变了性格,反正就是感觉怪怪的。”
真是想不到,黄文维竟然对姐姐的病情有所察觉。
他说:“这些天我看姐姐总是戴着手套,应该是手上有伤不想让我看见……齐医生,你能不能帮我治好姐姐?”
我陷入沉默。
小家伙眼里含着泪花,对我说:“我知道那些钱不够治病,可你帮帮我好吗,我长大了一定还给你!”
这一刻,我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在我的童年,我也曾对一位医生说过这样的话。他拒绝了,我的母亲也同样拒绝继续活下去。
那是我永生难忘的噩梦。
我摸着黄文维的小光头,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我发誓,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姐姐。”
他瞬间多云转晴,兴奋地亲了我一口,然后像个考拉一样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装作痛苦地说:“哎哟哎哟,胳膊疼,胳膊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就到了拆石膏出院的时候。
离开医院前一夜,不知道和我即将离开有没有关系,黄文维的心情特别不好,而且还发了烧。
医生说小维的体温特别高,这一晚上都会很危险,而且这孩子有些贫血,身体免疫力低下,连带着呼吸系统也出了问题,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
折腾到大半夜,小家伙终于平静下来,他戴着氧气罩,安静地躺在床上,不知道到底睡没睡着。
我始终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憔悴的小脸。我摸着他的手,轻声说:“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也会治好你姐姐的病,你不用舍不得,又不是永别了。”
他的手指微微勾起,弄得我手心发痒。
我把小维的情况跟黄文芷简单说了一下,为了避免她担心,我故意没有说得很严重,以免耽误她晚上的工作。
之后,我就趴在小维身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或许还只是凌晨吧。
我之所以醒来,是因为感觉到有人走进了病房,而且我忽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刻,刚好看见一双手正要掐断小维的氧气管。
这种行为,对于发烧昏迷的小维来说,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啊!
我猛地抓住那只手,然后借着屋里黯淡的月光,看清了手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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