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徐放反而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我正好有事想拜托你。”
我心想可别又是遇见了疑难杂案需要我和变态进行对话,不过表面上还是淡定地问道:“什么事?”
徐放叹了口气:“我的父亲,精神状况不太好……我觉得谈心应该不太靠谱,这事还是你最适合。”
我给他倒了杯水。“这话倒是没错,他说话太刺激人了。”
徐放:“你知道‘图钉杀人魔’那起案子吗,谈心应该和你说过吧。”
我点头。
徐放:“那你知道死者是谁吗?”
我想了想,隐约记得谈心告诉过我。
徐放微微攥紧双手,把手里的一次性纸杯捏得有些变形。“死者叫徐由,是我的亲兄长。”
我感叹道:“他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徐放:“我家是个比较传统的家庭,大哥对我就像是半个父亲,而且很早就辍学去城里打工,担负起了家里的重担。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害死他!”
我:“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徐放深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来我看了你们和张之遥审讯的录像,才知道原来我大哥的死真的和他有关,还和那个叫作‘鲨鱼俱乐部’的地方有关。”
我:“很抱歉一直瞒着你。”
徐放:“我不怨你们,如果当时我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报复张之遥,可这也会毁掉我的人生……我的父亲,恐怕真就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我:“老人家怎么样了?”
徐放:“得知大哥的死讯之后,他伤心得吐血,住进了医院,前不久才调养过来,可是回家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太正常,总是不停地念叨大哥的名字,还经常把我看成大哥。”
我:“老爷子多大年纪?”
徐放:“六十五。”
我叹道:“晚年丧子,这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徐放:“是啊,母亲走得早,我当刑警又很少回去看他,所以父亲和大哥的感情最深。”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忽然满是哀求。“齐医生,你能不能帮忙治一下我父亲?”
既然不是和张之遥有关的案子,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和徐放赶去他家的路上,我问起了齐雨云的情况。得知那名“无辜”的少女最终去了管教所,如果表现良好的话或许几年后就能出来。不过被害人王老师的丈夫因为爱妻的死亡痛不欲生,坚持认为齐雨云应该用命赎罪,最近给警局添了不少压力。
据说王老师的丈夫是个富商,在江城这种小地方属于那种跺一下脚就能让土地抖三抖的大角色。不过这人挣钱的手段不太干净,所以也不敢把事弄大,只敢制造点小麻烦。
我看着徐放的侧脸,忽然觉得“鲨鱼俱乐部”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杀了一个人那么简单。他们正在毁掉一个又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可是,犯罪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徐青山,五十年代生人,年轻时是一名刑警,而且还是目前警局一把手——邢头的师傅。差不多十年前,徐青山退休回家,生活圆圆满满,可没想到却碰上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等憾事。
半年前,图钉杀人案发生后,徐青山得知儿子死讯,从此一蹶不振。目前虽然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可神智依然不清。
按照徐放的说法,老爷子现在很少说话,喜欢一个人发呆,即便开口也是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没人愿意听他一遍又一遍的磨叽。不过食量倒是可以,身体应该没啥问题。
我对徐放解释说:“当人到了老年,心理状况和成年时有很大区别,出现心理问题并不稀奇,更何况老爷子还经历这么大的打击……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徐放顿时紧张起来:“什么?”
我:“你知道老年痴呆症吧,这种病一般在六十五岁至七十岁发生,病人的大脑会迅速病变,记忆、感觉和知觉都会急剧衰退,到最后可能只记得人生中比较有意义的几个事件。”
徐放紧皱着眉头:“如果父亲真的患上了老年痴呆那可怎么办?”
我:“这病很难治……或者说根本就治不好,只能用足够的耐心来使病人尽量有所好转或是延缓病情,但想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的。”
徐放叹道:“希望情况没有这么糟糕吧。”
徐放家住在一楼,还有个小院,里面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当我俩抵达家门口的时候,徐青山就坐在小院里,怔怔地望着地上的野草,嘴里念念有词。
“爸,我回来了。”徐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大声说道。
徐青山缓缓抬起头,眼睛一亮:“小由?”
徐放蹲在父亲身旁。“是我。”
徐青山的眼睛顿时没了神采,不再说话,重新低下了头。
我来到老人家身旁,发现他的眼神涣散,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说是当人老了之后,过去发生的事情会像是播放电影一般在眼前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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