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队。”徐烨冲他点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估计没想到是郑源给他开的门。汪士奇强撑着眼皮荡到椅子边坐了,刚刚伸手捏起一根油条,旁边郑源的声音响起来:“刷牙了么?”“……没。”
“先去刷牙洗脸。”
汪士奇“哦”了一声,又站了起来,摇摇摆摆地荡进卫生间。挤牙膏的时候,外面有人讲话,他把水流开到最小,竖起耳朵细细地听,是徐烨的声音。
“……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是说到底你也不是警察……吴汇已经招了……现在按连环杀人案重新立案。”
听不到郑源说话,汪士奇叼着牙刷关了水龙头,索性贴到了门边上。
“……姓汪这小子我看着进的警队,当年那是什么势头,少年英才啊,现在这么多年了,就挂在这一个案子上……你……你跟他交情比我深,这眼看着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就帮帮忙吧。让他顺顺当当破了案,老局长也能松一口气……”
半晌之后郑源答了话:“我知道了。”就这一句,之后又是电视机里“嗡嗡”的新闻播报音。汪士奇有些困惑,耳朵贴得更紧了些,冷不防卫生间的门让人一把拉开。
“听够了?”
汪士奇吓得一口牙膏沫子咽了下去。他站得笔直,赶紧摇摇头,眼珠子转转,又点点头,郑源一脸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收拾完了赶紧出来,菜都凉了。”
汪士奇再走出卫生间徐烨已经走了,只留下喝了一半的红茶。他推开杯子坐下,郑源递了一只碗过来:“趁热。”他低头喝粥,眼角却瞟着对面,郑源鼻梁上架着眼镜,一只手搁在打开的卷宗上,他已经全部看过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鬼鬼祟祟的。”郑源慢悠悠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想听我的意见?”
汪士奇赶忙点点头,郑源的手指头敲了敲下面厚厚一沓的记录,说:“如果需要给吴汇定罪,这些应该还不够。”他拣出几页来铺陈到桌子中间:“以连环凶杀肢解案来推定,没有凶器,没有目击证人,只有他本人的招供证词,想要服众,你需要关键证据。”
“你……”汪士奇小心翼翼地看他,“你不反对了?”
“你找上他有你的理由,在没有找出支持我论点的证据之前,先顺着你的思路走也并不是坏事。”郑源靠回椅背,手指交叉抵在下巴上,目光恢复了锐利和审慎:“但我并不会停止反驳你。准备好了么?”
汪士奇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第一个疑点:你说三个被害人的共同点是后腰上的玫瑰文身,可是这个图案本身非常普遍,很容易被女性选择,特别是一些风俗行业的从业者,这些女人平时就生存在灰色地带,也许连名字身份都是假的,就算失踪死亡也没人会在意,如果凶手对有玫瑰文身的女人有偏好,为什么不选择更容易的下手对象?”
“我想的跟你恰恰相反,这可能正好是他选择这三个被害者的理由——拥有玫瑰文身,却都是世人眼中的正常女性。我怀疑嫌疑人也许被类似的女人伤害过,所以会偏执的寻找符合条件的受害人,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对第三个人下手。”
“接下来的疑点在年龄,虽然身份证是假的,但按照骨龄鉴定和本人供词,确定年龄在25岁左右,南城少女肢解案和小叶的案子都发生在2004年,这时候吴汇最多14岁,这个年龄完成这么复杂的有组织力犯罪似乎太过勉强。”
“年龄不是犯罪的阻碍。现在记录在案最年轻的杀人犯只有10岁,来自利物浦,1993年合谋诱拐并虐杀了一个2岁幼童。有预谋,非临时起意,目标为陌生人,全都符合有组织力犯罪的侧写。”汪士奇点了点桌上吴汇出租屋所在地的地图,“大部分凶手首次性犯罪的地点离家或工作地点最近,而且在案发后喜欢回到作案地点,用回忆满足自己。第一次案件发生在南城,吴汇现在的住处也在南城,我很有理由怀疑他是在寻找过去的记忆。”
“那么第三个疑点来了,如果那间屋子是吴汇特地为绑架肢解徐子倩准备的,为什么房间里找不到任何肢解工具?按照你们的推断,他至少是第三次犯案了,作案手法一定会进化得更加完善。第一次的少女肢解案有报告,切口平整,骨骼断面清晰,事先经过放血,要做到这些他起码得准备好两种以上的刀具、防水塑料膜,还有最关键的,分装尸体用的纸箱。这些都是凶手的签名,然而那间屋子里连一把菜刀都没有。”
“囚禁地点与分尸地点不一定一致。比如说你被绑架的时候……”汪士奇说到郑源,嗓子突然哑了一瞬,摸了根烟点着狠狠嘬了两口才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是在一座荒山上找着的你,凶手很狡猾,对周边地理环境也很熟悉,星沙市是个小盆地,周围荒山野岭多得很,他不一定会在自己的窝边犯案。”
“这就涉及最后一个疑点,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当年被绑架前,我跟杀害小叶的凶手通过电话,声音不对。”郑源紧盯着汪士奇,“据说后来他还把电话打到警局里去了,如果你也听过,你一定知道,那不是吴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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